《鏡中影》

后半夜起了風(fēng)，老式衣柜的鏡子“咔嗒”響了聲。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鏡里站著個穿我睡衣的影子——頭歪得比常人陡，正對著我笑，嘴角裂到耳后根。

“眼花了。”我扯被子蒙住頭，指尖卻蹭到片濕冷。掀開被子時(shí)，枕頭邊擺著半塊帶齒痕的蘋果，果皮上的牙印細(xì)得像針刻，而我睡前根本沒拿蘋果進(jìn)臥室。

天光剛泛白時(shí)，我盯著鏡子刷牙。泡沫還沒吐凈，鏡里的“我”突然抬手按住太陽穴，指縫間滲出血珠。我僵著沒動，眼睜睜看那血順著鏡中人的臉頰往下淌，在下巴積成小水洼，最后“啪嗒”滴在鏡面上——水漬透過鏡子滲過來，落在我手背上，黏糊糊的發(fā)腥。

“你總看我?！辩R子里突然傳出聲音，和我的聲線一模一樣，卻帶著股銹鐵似的沙啞。我猛地轉(zhuǎn)頭，身后空無一人；再回頭，鏡中人正彎腰湊近鏡面，鼻尖幾乎貼住我的鼻尖，眼白里爬滿了紅血絲：“該換位置了?！?/p>

這時(shí)衣柜門自己開了道縫，我瞥見縫里的黑暗里，有雙鞋尖朝內(nèi)的拖鞋——正是我昨晚擺在床邊的那雙。而我的腳邊，不知何時(shí)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