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道
后半夜的樓梯道比冰窖還沉。我攥著剛?cè)〉目爝f往五樓爬,腳步聲撞在水泥墻上,又彈回來,混著樓道窗縫漏進來的風,嗚嗚咽咽的。
三樓平臺的聲控燈早壞了,黑得像潑了墨。我剛抬腳踏上第三節(jié)臺階,身后突然“咔嗒”響了一聲——是有人踩碎了地上的煙蒂。
我僵著沒回頭,手悄悄摸進快遞袋,攥住里面剛買的美工刀。腳步聲不緊不慢跟上來,帶著股劣質(zhì)煙草味,像條黏糊糊的蛇,纏在我后頸上。
“小姑娘,掉東西了。”男人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
我余光瞥見臺階縫里滾著枚硬幣,不是我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腳下加快兩步,聲控燈卻在這時“滋啦”一聲滅了。
黑暗里,那腳步聲突然近了。我聽見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還有他粗重的呼吸,離我后頸只有半尺遠。
“別裝沒聽見。”他笑了聲,黏膩膩的,“你快遞盒上,寫著五樓呢?!?/p>
我猛地轉(zhuǎn)身,美工刀往前劃出去——沒碰到人。
身后空蕩蕩的,只有風從窗縫鉆進來,卷起地上的煙蒂,滾到我腳邊。平臺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件灰撲撲的外套,領口別著枚生銹的工牌,照片上的人臉模糊不清,名字欄卻看得真切:三樓住戶,王強。
我攥著美工刀往五樓沖,樓道燈一盞盞亮了又滅。到家門口摸鑰匙時,指尖觸到口袋里多了樣東西——枚硬幣,正是剛才臺階縫里那枚,邊緣還沾著點濕冷的黏糊,像誰的汗。
門“咔”地開了,我閃身進去,反鎖時聽見樓下傳來腳步聲,一步,一步,正往五樓爬。聲控燈沒亮,那腳步聲卻越來越響,像是踩在我家的防盜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