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看到我喝他的水?看到我在這里……
巨大的驚恐攫住了我,大腦一片空白,只會瞪大眼睛,驚恐萬分地看著他。
霍聿深的目光緩慢地移動,從我的臉,落在我因驚慌而微微敞開的領(lǐng)口。
鎖骨往下,一小片肌膚露了出來,那上面有一塊淺紅色的、花瓣形狀的胎記。
他的視線凝固在那里。
然后,他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動了一下頭部,目光重新鎖定的我的臉。
因為長時間昏迷和虛弱,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粗糙的砂紙摩擦過木質(zhì)表面,每一個字都吐得極其緩慢,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骨髓的力度。
他盯著我,唇角似乎極其微弱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又諷刺。
“我昏迷時……聽過這聲音——”
他頓了頓,像是在積蓄力量,又像是在享受我此刻顯而易見的恐懼。
然后,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每天來給我讀情書的是你?”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夕陽的光斑在他臉上跳躍,卻暖化不了那雙眼睛里的冰冷和審視。
我像被釘死在墻壁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留下刺骨的冰寒。
他聽見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那聲音不高,甚至因為久未使用而殘破不堪,卻像一顆子彈,精準地釘進我的死穴。
空氣凝固成冰,我被凍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后背緊貼著冰冷的墻壁,那點涼意透過薄薄的衣料,刺不進我此刻滾燙的恐慌。
他聽見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知道每天坐在旁邊,用平板無波的語調(diào)念那些肉麻情書的,是我。知道剛才手忙腳亂用他水杯喝水的,是我。知道現(xiàn)在站在這里,穿著不屬于我的婚紗,頂著不屬于我名字的……也是一個冒牌貨。
大腦嗡嗡作響,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臉上,燒得厲害,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留下一種瀕死的麻木。
他漆黑的眼珠緩慢地轉(zhuǎn)動,像精密卻生銹的儀器,再次落在我裸露的脖頸下方,那塊胎記上。目光如有實質(zhì),刮過皮膚,帶來一陣戰(zhàn)栗。
“林薇……”他沙啞地吐出這個名字,尾音拖得有些長,帶著一種玩味的、冰冷的審視?!白蠖竺?,有一顆很小的紅痣?!?/p>
我的手下意識就往左耳后摸去。
那里光滑一片,什么都沒有。
動作做完,我才意識到這等于不打自招。心臟猛地一沉,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霍聿深唇角那點冰冷的弧度加深了,盡管虛弱,那笑意里卻透出一股掌控一切的殘忍。“看來,你不是?!?/p>
完了。
這是砸在我腦海里的唯一兩個字。
“我……”我張了張嘴,喉嚨干得發(fā)痛,聲音擠出來,像被砂紙磨過,“……你聽我解釋……”
“解釋?”他重復了一遍,似乎覺得這個詞很有趣。試圖動一下手臂,卻因為無力而失敗,只有手指極其輕微地蜷縮了一下。這個微小的動作卻耗費了他不少氣力,他的呼吸變得有些重,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但眼神依舊銳利地釘著我,不容許我有絲毫逃避?!敖忉屇銥槭裁础俺湮倚禄榈钠拮??還是解釋你每天……對著一個植物人,讀那些……”他頓了頓,似乎在搜尋合適的詞,“……乏善可陳的句子?”
乏善可陳。他果然是清醒的,甚至對那些情書充滿了毫不留情的鄙夷。
巨大的羞恥感裹挾著恐懼,瞬間淹沒了我。臉燒得厲害,恨不得地上立刻裂開一條縫讓我鉆進去。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是兩下克制的敲門聲。
“少奶奶?該給少爺做晚間護理了。”是護士的聲音。
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站直身體,驚慌失措地看向門口,又看向床上那個盯著我的男人。他醒了,護士一來,一切就都曝光了!林家完了,我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