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濕像無孔不入的藤蔓，纏得人心里發(fā)悶。

陳浚銘和陳奕恒合租的地下室里，墻壁上滲出的水珠順著墻角蜿蜒而下，在地面積成小小的水洼。

陳奕恒蹲在地上用抹布擦著水痕，藍灰色的眼睛盯著墻上蔓延的霉斑，小聲嘟囔：“再這樣下去，我們會不會也長霉？”

陳浚銘正踩著板凳往墻上釘釘子，聞言笑出聲：“說不定能長出蘑菇，到時候就有免費蔬菜了?！?/p>

他把最后一張拍立得照片釘好，照片里兩人舉著剛買的打折青菜，笑得一臉傻氣。

“你看，這才是我們的‘共犯勛章’?！?/p>

陳奕恒抬頭看著滿墻的照片，從剛搬來時的局促不安，到第一次試鏡成功的興奮雀躍，再到分食一碗泡面的滿足笑容，心里突然暖暖的。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該吃晚飯了，我去菜市場？”

“等晚點再去。”

陳浚銘從抽屜里翻出個皺巴巴的塑料袋。

“傍晚六點后，菜市場的菜會打折，番茄五塊錢能買一大袋?！?/p>

他晃了晃手里的零錢罐，里面的硬幣叮當(dāng)作響。

“我們的‘共犯基金’得省著花，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p>

陳奕恒看著他認(rèn)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這么多省錢技巧？”

“都是被生活逼出來的?！?/p>

陳浚銘把零錢罐塞進他手里。

“記住，買肉要選臨關(guān)門前的攤位，老板著急收攤會降價；雞蛋要買裂紋的，便宜還能當(dāng)天吃；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記得討價還價，別不好意思?！?/p>

傍晚的菜市場果然熱鬧非凡，小販們的叫賣聲、塑料袋的摩擦聲、討價還價的爭執(zhí)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煙火氣。

陳奕恒跟在陳浚銘身后，看著他熟練地和攤主周旋：“阿姨，這番茄都有點軟了，便宜點唄，我全要了！”

“老板，這排骨給我多切兩塊軟骨，下次還來你家買！”

沒一會兒，他們就提著滿滿一袋菜回來了，番茄、雞蛋、還有一小塊降價排骨，總共花了不到二十塊錢。

陳奕恒看著手里的戰(zhàn)利品，眼睛亮晶晶的：“你太厲害了！比我媽媽還會砍價。”

“這叫生存技能。”

陳浚銘得意地?fù)P了揚下巴。

“以后這活兒就交給你了，順便練習(xí)中文，一舉兩得?！?/p>

回到地下室，陳奕恒系上圍裙要露一手，結(jié)果倒油時手一抖，油星濺得滿灶臺都是。

他手忙腳亂地炒番茄，結(jié)果鹽放多了，炒雞蛋又忘了放糖，最后端上桌的番茄炒蛋黑乎乎的，賣相實在算不上好。

“對不起……”

陳奕恒低著頭，耳朵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我以前從沒做過飯，在英國都是吃外賣或者保姆做的?！?/p>

陳浚銘拿起勺子嘗了一口，雖然咸得發(fā)苦，卻還是笑著點頭：“第一次做成這樣已經(jīng)很棒了！比我第一次煮泡面把鍋燒糊強多了。”

他把雞蛋往陳奕恒碗里撥了撥。

“多吃點，補充體力，明天還要跑三個組呢。”

陳奕恒看著他大口吃飯的樣子，心里又暖又酸。

他知道陳浚銘是在安慰自己，這個從小就開始演戲的少年，本該過著不錯的生活，卻因為和自己合租，要陪著吃這樣糟糕的飯菜，住這樣潮濕的地下室。

“我會努力學(xué)做飯的?！?/p>

陳奕恒認(rèn)真地說。

“下次一定讓你吃到像樣的番茄炒蛋?！?/p>

從那天起，陳奕恒每天都跟著網(wǎng)上的教程學(xué)做飯。

他把步驟用英文抄在筆記本上，反復(fù)練習(xí)切菜、火候、調(diào)味，手上被刀劃了好幾個口子，卻從沒抱怨過。

一周后，他端出的番茄炒蛋終于像模像樣了，紅黃相間的色澤，酸甜適中的口感，讓陳浚銘吃得贊不絕口。

“比外面餐館做的還好吃！”

陳浚銘豎起大拇指。

“我們家奕恒真是全能選手?！?/p>

陳奕恒被夸得不好意思，卻偷偷把這個“成就”寫進了日記，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