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正給安安剝橘子,聞言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楊博文,眼里帶著點探究:“你說……安安更像張桂源?”
楊博文點點頭,目光落在安安耳尖那顆痣上,聲音放得很輕:“尤其眼睛,跟張桂源小時候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p>
安安正小口吃著橘子,聽到“張桂源”的名字,沒說話,只是往陳媽媽身邊靠了靠,像只警惕的小獸。
陳媽媽的臉色沉了沉,手里的橘子皮被捏出褶皺。她不是不知道張桂源和兒子那點糾葛,當(dāng)年奕恒把孩子送走,一半是怕張家不認(rèn),一半也是被張桂源那副冷漠樣子傷透了心。
“哼,什么東西?!标悑寢尩穆曇魩еc冷意,“自己的種都不管,現(xiàn)在倒想起來看了?”
楊媽媽在旁邊聽著,也皺起眉:“就是,當(dāng)初奕恒懷著孕,他張家怎么對人的?現(xiàn)在倒好,孩子都這么大了,又想撿現(xiàn)成的?”
“媽,陳阿姨,”楊博文嘆了口氣,“以前的事……都過去了?,F(xiàn)在張桂源對安安還行,每天都來送草莓,陪他拼樂高?!?/p>
“那又怎么樣?”陳媽媽把剝好的橘子遞給安安,語氣依舊生硬,“傷都傷透了,現(xiàn)在裝模作樣給誰看?我可告訴你博文,這孩子是奕恒的,跟他張家沒關(guān)系!”
安安似乎聽懂了什么,小手攥緊了橘子,眼睛紅紅的,突然小聲說:“張叔叔……給我買魔方?!?/p>
陳媽媽愣了愣,看著孩子怯生生的樣子,心里的火氣突然就泄了大半。她摸了摸安安的頭,聲音軟了些:“阿姨不是說你,是……”
話沒說完,廚房門開了,左奇函端著果盤出來,正好聽見后半句。他把果盤放在茶幾上,沒看任何人,只是拿起顆草莓遞給安安:“吃這個,甜?!?/p>
安安接過來,小口咬著,眼睛卻偷偷瞟著陳媽媽,像在確認(rèn)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楊博文看了看陳媽媽,又看了看左奇函,沒再說話。有些結(jié),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開的,尤其是陳媽媽心里那道坎——當(dāng)年奕恒在醫(yī)院大出血,她給張桂源打電話,對方只冷冰冰地說了句“我在忙”,那聲音,她記到現(xiàn)在。
“對了,奕恒什么時候能出院?”楊媽媽轉(zhuǎn)移了話題,看向楊博文,“我這幾天忙,也沒去醫(yī)院看他。”
“快了,醫(yī)生說再觀察一周,沒什么問題就能回家休養(yǎng)了?!睏畈┪男α诵?,“到時候讓他住我這兒,離得近,方便照顧。”
“那敢情好。”陳媽媽點點頭,“我這身子骨也不太好,你幫我多照看著點?!彼f著,又看了看安安,眼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等奕恒回來了,讓他跟安安好好處處,父子倆總該親近親近?!?/p>
安安聽到“父子倆”三個字,眼睛亮了亮,小聲問:“陳奕恒爸爸……會彈《小星星》嗎?”
“會,他什么都會彈?!标悑寢屝α?,“等他回來,讓他彈給你聽?!?/p>
孩子的嘴角悄悄翹了起來,手里的草莓也吃得更歡了。
左奇函在旁邊默默聽著,沒插話,只是把果盤往陳媽媽面前推了推。楊媽媽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卻拿起塊蘋果咬了一口。
陽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年糕跳上沙發(fā),蜷在安安腿邊,發(fā)出舒服的呼嚕聲??蛷d里的氣氛依舊算不上熱絡(luò),卻沒了剛才的劍拔弩張。
楊博文看著眼前這一幕,突然覺得,或許生活就是這樣,帶著點不完美,帶著點磕磕絆絆,卻總能在某個瞬間,透出點溫暖的光來。就像現(xiàn)在,即使有那么多過去的恩怨,至少他們都還在,都還盼著一個好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