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電影化的運鏡進行改寫*
霧太濃了,濃得像是要把人整個吞沒。
我抬手抹去眼角最后一滴冰晶,指尖的冰冷卻已經滲進了骨髓。夜無影走在前頭,腳步比往常輕了許多,連呼吸都壓得小心翼翼,像是一片羽毛飄在風里。白璃今天出奇地沉默,意識中傳來一陣陣寒意,像細密的針尖刺進腦海,又像是要將我的神識凍成一塊冰。
“快到了?!彼鹗?,指向遠處翻涌如潮的霧墻,“東南方向的符陣波動越來越強了?!?
我緊了緊手中的魚叉,掌心被倒刺硌得生疼,滲出的血珠順著指縫滑落,滴在地上,發(fā)出幾乎聽不見的“嗒”。李無塵臨死前的那句話仍在耳邊回響:“你終究成了我。”可笑的是,直到此刻,我依舊分辨不出這句話究竟是詛咒還是預言。母親畫像背面那行小字也隨之浮現(xiàn)——“莫走你父親的老路?!?
穿過最后的霧墻時,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加震撼:石臺遠比預料的要大得多,青灰色的巨大巖石表面布滿龜裂紋路,像是干涸河床的溝壑。中央豎立著一座古舊的符陣,暗紅色的血跡殘留在溝槽里,散發(fā)著一種深沉而壓抑的氣息,不知是哪一任犧牲者留下的痕跡。
黑袍人站在符陣前,手中的玉簡泛著幽幽的冷光,潔凈得不像在這污濁之地沾染過半點塵埃?!澳銈兘K于來了?!彼穆曇舻统炼硢?,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的回響,“該揭曉的真相已經等這一刻很久了?!?
夜無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節(jié)因用力而變得蒼白。“小心,這人比李無塵危險百倍?!彼穆曇魤旱煤艿?,卻帶著不可忽視的緊迫感。
我盯著那道身影,腦海中猛地閃過剛才逃離青蓮峰時的最后一幕——李無塵躺在血泊中,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他說我會明白,但到底想讓我明白什么?
“林玄霄九世輪回,不過是為了培養(yǎng)真正的‘輪回之外’。”黑袍人的語調平靜得可怕,手中的玉簡緩緩轉動,像是某種儀式的開端,“你不過是失敗九次的容器?!?
魚叉猛地舉起,卻又僵在半空,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胸口的符文忽明忽暗,像感應到了什么極為可怕的氣息,令人心悸不已。
“看清楚吧?!焙谂廴藢⒂窈啋佅蚩罩小?
玉簡化作一面古鏡,鏡面泛起漣漪般的波紋,隨即開始顯現(xiàn)出一幅幅畫面——
第一世,我還是個嬰孩,被裝進竹簍,扔進了東海。冰冷的海水淹沒了口鼻,窒息的感覺至今記憶猶新。
第二世,我跪在斷頭臺上,劊子手舉起鬼頭刀,刀刃反射出刺目的寒光?!斑青辍币宦晲烅懀r血噴涌而出。
第三世,我成了魔道妖人,在正道圍剿下被迫自爆。爆炸的瞬間,火光吞噬了一切,耳膜嗡嗡作響。
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每一世的記憶都如同刀割一般清晰,痛苦逼真得令人無法承受。
第七世,我跪在父親的墳前,親手挖出自己的金丹獻祭。泥土混著鮮血,腥氣直沖鼻腔,腐朽的氣息讓人毛骨悚然。
第八世,我站在蓬萊之巔,卻被最信任的人刺穿胸膛。那一劍刺得太狠了,連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疼痛。
第九世……畫面戛然而止。
“夠了!”白璃突然大吼,一股凌厲的寒意涌入我的識海,像冰冷的鐵鏈鎖住了思緒。
我踉蹌后退,撞上了夜無影的肩膀。他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時已經出鞘,鋒利的刃面映著鏡面的幽光,閃爍不定。
“別信!”白璃的聲音透著焦急,帶著幾分少見的顫抖,“你是這一世的林昭!不是什么容器!”
可是那些畫面太過真實,每一道傷口、每一次死亡的痛苦都如此鮮明,就像親身經歷了一遍又一遍。我甚至能聞到第七世墳墓里的腐臭氣味,感受到第九世胸口傳來的劇痛,仿佛那把劍至今仍插在那里。
“你父親知道真相。”黑袍人的聲音低得像是一縷游絲,“所以他寧愿死,也不肯配合?!?
我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讓混沌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些。魚叉橫掃而出,斬向古鏡。然而,鏡面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旋即恢復如初,毫無損傷。
“為什么?”我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只有通過九世失敗,才能孕育真正的輪回之外?!焙谂廴松斐鍪?,一道銀色鎖鏈從虛空中浮現(xiàn),纏繞著我的手腕,冰冷刺骨。我試圖掙扎,卻發(fā)現(xiàn)四肢已經被鎖鏈牢牢束縛,胸口的符文劇烈震動,卻無法掙脫分毫。
“住手!”夜無影甩出三枚影刺,直取黑袍人的咽喉。然而,那道黑影只是輕輕一笑,影刺便在半空碎成了齏粉,無聲無息地消散。
“你也在害怕?!卑琢ч_口了,聲音帶著一絲異樣,“你不敢確認他真的是‘輪回之外’?!?
黑袍人的身形微微一晃,但鎖鏈卻越收越緊,像毒蛇般纏繞著我的四肢,冰冷的觸感侵蝕著皮膚。
“放手吧?!彼f道,語氣里帶著難以掩飾的嘲弄,“你不過是個廢人流放者。九世輪回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我閉上眼,感覺意識正在被逐漸抽離。就在這時,母親畫像背面的字跡再次浮現(xiàn)腦?!澳吣愀赣H的老路?!?
父親寧死也不肯配合,因為他知道這條路是錯的。可是,我不是他。我是這一世的林昭!
胸口的符文驟然爆發(fā)出耀眼的光芒,一股不屬于任何一世的力量在體內洶涌澎湃。鎖鏈寸寸斷裂,碎片扎進皮肉,但我卻感受不到疼痛,仿佛身體已經不再屬于自己。
“不可能!”黑袍人終于變了臉色,聲音里透著難以置信,“這股力量……”
白璃化作實質現(xiàn)身,龍角與殘余的鎖鏈相撞,迸發(fā)出刺目的光芒。夜無影趁機將我拉到身后,匕首穩(wěn)穩(wěn)地抵住黑袍人的咽喉。
“結束了。”我說,聲音低沉而堅定。
然而,就在這時,懸浮半空的玉簡突然墜落。鏡面映照出的畫面讓三人同時僵住——
一個少年坐在蓬萊仙島的礁石上,手持一柄斷劍,靜靜地眺望遠方。他的容貌與我有七分相似,眉宇間卻多了一抹從容與淡然。
黑袍人喃喃自語:“原來……你真的不是他們?!?
山下傳來隱約的喊殺聲,似有大批人馬正迅速逼近。夜無影猛然抓住我的手臂:“快走!這地方要塌了!”
黑袍人化作黑霧消失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話:“等著吧,真正的命運之人就要醒了。”
玉簡懸浮在半空,畫面定格在那個少年轉身微笑的瞬間。我想伸手觸碰,卻被白璃攔?。骸皠e急,這可能是陷阱?!?
山風卷起濃霧,露出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青蓮峰。雷雨過后,天空格外清澈,陽光穿透云層灑在石臺上,驅散了最后一絲陰霾。
“得找個地方好好研究這個?!币篃o影低聲提醒,目光落在玉簡上,帶著幾分謹慎。
我們隱入濃霧之中,遠處山巔殘留的靈力波動尚未完全散去。那一瞬,我仿佛聽見了父親的聲音,低沉而堅定:“記住,真正的路要靠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