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燎的眼神沉了沉。

紅影不僅纏林清硯，還在跟劉老鬼勾結(jié)。

這戲班里的冤魂，好像都被那道紅影攥在手里，像提線木偶似的，專門針對他們倆——準(zhǔn)確說，是針對林清硯。

“得趕緊點燃供香。”沈燎從懷里摸出黃符，指尖沾了點傷口的血在符紙上畫了紋，“柴房里有灶臺，能點香鎮(zhèn)煞，至少能擋一會兒。”

林清硯點點頭，剛要去撿供香，柴房的門板突然被人從外面踹了一腳——不是劉老鬼的力道，更輕，卻帶著股說不出的陰寒。

兩人同時抬頭看向門，破洞漏進的光里，飄著一縷紅綢。

是紅影。

柴房門外的紅綢飄了兩下，緊接著，門板上突然滲出層細密的黑汗。

不是水，是帶著冷梅香的黏液，順著木縫往下淌，滴在青磚上“滋滋”輕響，像在啃噬磚石。

林清硯往沈燎身后縮得更緊，攥著對方的手沁出冷汗，指尖能摸到沈燎小臂傷口的黏膩血跡。

“她……她就在門外？”他聲音發(fā)顫，盯著門板上蜿蜒的黑汗。

沈燎沒吭聲，把供香往林清硯懷里塞了塞，指尖蘸了血。

五雷法的金光順著血痕漫開，金光觸到黑汗的瞬間，門外傳來聲極輕的悶響，像誰被燙到了。

“一會兒我開門，你立刻點燃供香扔去柴垛?！鄙蛄琴N著林清硯耳朵低說，氣息帶著點急促，“供香是純陽的，記死了——別松手?！?/p>

林清硯忙點頭，摸出打火機的手直抖，火石打了三次才冒出橘黃火苗。

門外突然傳來劉老鬼的聲音，帶著詭異的討好：“蘇……我撞不開門！要不我把柴房燒了？燒干凈他們就跑不了，羅襪也能拿回來！”

話音剛落，門板上的黑汗突然凝固。

緊接著，道纖細的紅影指尖從木縫里伸出來——指甲泛著青，卻沒傷人，只是輕輕戳了戳劉老鬼的胳膊。

劉老鬼像被針扎似的猛地縮手，原本漲紅的臉?biāo)查g發(fā)白，再不敢提“燒房”二字，只敢攥著燒火棍原地跺腳。

沈燎眼尖，瞥見那紅影指尖縮回時，珠簾晃了晃，簾縫里的眼睛正盯著自己，黑沉沉的，像浸在水里的墨，透著股說不出的滯澀。

“動手！”

沈燎猛地推開頂門木杠。

門板“吱呀”外開，劉老鬼舉著燒火棍就要往里沖，卻被沈燎側(cè)身躲過。

沈燎抬手一掌朝著劉老鬼打過去，金光貼在劉老鬼衣襟上，“滋啦”冒起白煙，讓他慘叫著后退。

他懷里掉落的正是林清硯之前遺落的珍珠羅襪。

林清硯沒敢耽擱，打火機火苗湊上供香引線。

“噌”的一聲，青煙裹著醇厚檀香味騰起，與門外飄來的冷梅香撞在一起，發(fā)出“滋滋”響，像水澆在炭火上。

他按沈燎說的，將供香扔向柴垛——青煙瞬間漫開，在門口織成道淡金屏障，把劉老鬼攔在外面。

紅影的反應(yīng)比劉老鬼更劇烈。

她往后飄了半尺，珠簾“叮鈴”亂響，像是在發(fā)抖。

供香青煙飄到她身上時，紅影的輪廓明顯淡了些，像被煙燙到似的，指尖的青氣一點點散了。

她盯著沈燎，珠簾后的眼睛眨了眨，突然慢慢抬起手。

不是要攻擊，是想碰沈燎的胳膊，可指尖剛碰到淡金屏障，就像被灼傷似的縮了回去，連冷梅香都跟著顫了顫。

沈燎的心臟莫名一縮。

劉老鬼在屏障外跳腳，想沖進來卻被青煙燎到頭發(fā)，只能對著紅影嘟囔：“您快想想辦法??！我的羅襪還在里面！”

紅影沒理他，只是盯著沈燎，珠簾晃得越來越慢。

她突然從袖中掉出片干枯的梅花瓣——淡粉色，邊緣發(fā)脆，正好落在沈燎腳邊。之后，她往后退了兩步，紅影漸漸變得透明，最后沒入后院的黑暗里，連冷梅香都跟著散了。

劉老鬼見紅影走了，頓時沒了底氣，狠狠瞪了沈燎一眼，撿起燒火棍罵罵咧咧地跑了：“你們等著！早晚把羅襪拿回來！把你們烤干凈！”

柴房里終于靜下來。

供香還在燃著，青煙繞著柴垛轉(zhuǎn)，淡金屏障沒散，將陰氣擋在門外。

沈燎彎腰撿起腳邊的梅花瓣，花瓣干得一捏就碎，卻還留著點極淡的冷香——和紅影身上的氣味一模一樣。

“她……她為什么扔梅花瓣？”林清硯湊過來，看著沈燎手里的花瓣，又看了看他小臂的傷口，“還有，她好像……不想傷害你？”

“廢話，除了我都想傷害你！”沈燎攥著梅花瓣，指尖微微發(fā)緊。

他不知道這花瓣是什么意思，卻清楚紅影的猶豫——她對自己沒有殺意，只有種說不出的委屈，像被人忘了重要的事，卻又不敢靠近。

“先處理傷口。”沈燎扔了梅花瓣，拽著林清硯往柴房深處走，“供香能燃一個時辰，咱們得趁這時候找下一個安全區(qū)?！?/p>

林清硯點點頭，從布包里翻出塊干凈手帕小心翼翼地幫沈燎包扎小臂傷口。

后院的石板路積著灰，月光漏過槐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兩人剛拐過回廊，突然有樣?xùn)|西從房檐上掉下來，“啪”地落在林清硯腳邊。

一只粉色的珍珠羅襪，襪口的珍珠泛著光，正是之前他掉在柴房外的那只。

只是現(xiàn)在沾著的泥沒了，像被人特意擦過。

“這是……”林清硯彎腰要撿，手腕卻被沈燎攥緊。

“別碰?！鄙蛄堑穆曇舭l(fā)沉，目光掃向房檐。

那里空蕩蕩的，只有槐樹枝晃了晃，葉子上沾著點冷梅香，是紅影來過的痕跡。

果然，下一秒就傳來“咯吱”的腳步聲。

劉老鬼舉著大刀從回廊盡頭跑出來，頭皮上的燒傷疤痕在月光下泛著慘白。

他眼睛死死盯著林清硯腳邊的羅襪：“我的羅襪！”

他舉刀就朝林清硯撲過來，刀風(fēng)帶著股焦糊味。

沈燎拽著林清硯往旁邊躲，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指尖凝起比之前更盛的紫金光。

紫微雷訣，金光裹著細小的雷紋，像有電流在指尖跳動。

“還敢來！”沈燎低喝一聲，雷訣狠狠砸在劉老鬼的胸口。

金光炸開，劉老鬼像被重錘擊中，倒飛出去，撞在回廊的柱子上。

大刀脫手落在地上，發(fā)出“哐當(dāng)”的響。

劉老鬼的身體碎灰似的散開，又飛快往一起聚，眨眼間就恢復(fù)了原樣。

只是臉色更白了些，眼神里的瘋狂卻更重。

“我死不了！我的藏品沒燒完，我就死不了！”

沈燎的腳步頓住。

和大頭煞一樣，死而重聚。

看來這些冤魂的執(zhí)念都和“未完成的事”綁在一起，不徹底斷了執(zhí)念，根本殺不死。

他回頭看了眼林清硯，突然有了主意：“走，回更衣間。”

“回更衣間？”林清硯愣了，“不點燃供香嗎？之前你說供香能鎮(zhèn)煞……”

“不點燃?！鄙蛄亲е麻g跑，語氣里帶著點算計，“等會兒老鬼肯定會追來，供香得你點?！?/p>

“我？”林清硯的聲音發(fā)顫。

“怕就躲，別出來。”沈燎故意激他，腳步?jīng)]停，“大不了讓他砍死我，沒什么?！?/p>

林清硯被他說得攥緊了手里的供香：“誰怕了！點就點，這次肯定不會掉！”

兩人沖進更衣間，沈燎反手關(guān)上房門，卻沒頂門。

“等會兒老鬼進來，你就點燃供香，上到關(guān)公像前。記住，一定穩(wěn)，不快沒關(guān)系，我?guī)湍銧幦r間！”

林清硯點點頭，手心里全是汗，打火機被攥得發(fā)燙。

門外很快傳來劉老鬼的嘶吼：“我看見你們了！躲在里面也沒用！把羅襪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