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的鈴聲剛在走廊里淡去,林慕笙的胳膊肘就輕輕撞了撞裴墨池的小臂,淺棕色的眼眸亮得像盛了揉碎的晨光,連聲音都帶著雀躍的輕顫:“墨池哥,下節(jié)課課間我們就去操場的大槐樹下好不好?我把速寫本也裝在畫板里了,你肯定沒見過那樣的你!”裴墨池正低頭把語文課本往課桌里塞,指尖剛觸到課本邊緣,聞言動作頓了頓。他抬眼時,眼底的笑意像化開的蜂蜜,軟乎乎地漫到眼角:“好,等會兒我把書包里的蛋糕拿出來透透風,現(xiàn)在這個溫度剛好,不涼得硌牙,也不會膩得慌?!绷帜襟下牭醚劬Ω粒B忙點頭,手指在桌角輕輕打著節(jié)拍,滿腦子都是等會兒和裴墨池分蛋糕、遞速寫本的畫面。 四十分鐘的早自習像被風吹得飛快,下課鈴剛“叮鈴鈴”響起,林慕笙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的。書包帶子還歪在肩上,他就伸手攥住裴墨池的手腕,力道不大,卻攥得很緊,生怕慢一步就耽誤了去槐樹下的時間?!白呃沧呃玻ネ砹嘶睒湎碌暮梦恢镁捅粍e人占啦!”裴墨池被他拉著走,腳步跟著放快些,目光落在少年歪歪的書包帶上,忍不住伸手幫他理了理。初秋的風裹著槐樹葉的清香,從操場方向吹過來,拂過臉頰時帶著點涼意,卻把心里的期待吹得愈發(fā)濃烈。兩人踩著教學樓前的石板路繞過去,很快就看見那棵老槐樹——樹干粗得要兩人合抱,濃密的枝葉像撐開的綠傘,把頭頂?shù)年柟鉃V成細碎的金斑,落在地面的草地上,晃得人眼暈。 “就坐這里吧,能靠著樹干,還曬不到太陽?!迸崮叵日伊颂幐蓛舻牟莸刈拢稚焓址隽肆帜襟弦话?,怕他被草根絆倒。接著他拉開書包側(cè)袋的拉鏈,指尖小心翼翼地勾住透明保鮮盒的邊緣,慢慢把盒子取出來。經(jīng)過一路的穩(wěn)妥存放,淡粉色的奶油依舊飽滿得像剛做好的模樣,三顆草莓透著新鮮的艷紅,頂端的白色糖霜在細碎的光斑里泛著細閃,連盒壁上都還凝著淡淡的涼氣。林慕笙湊過來,膝蓋幾乎挨著裴墨池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貝:“哇,真的沒化!我就說你媽媽縫的隔層好用吧?昨天晚上我還擔心路上晃壞了,特意用膠帶把盒蓋粘了三道呢!”說著,他忙不迭地把畫板卸下來,翻開夾層的拉鏈,從里面掏出一本淺灰色的速寫本——封面上還貼著顆小小的草莓貼紙,邊角有點磨損,顯然是經(jīng)常翻看。他把速寫本獻寶似的遞到裴墨池面前,指尖輕輕點著封面:“你看,就是這幅,我昨天畫到半夜兩點呢!本來想把晨光的暖黃色調(diào)加上,可是炭筆只能畫黑白,我就多描了幾遍你的輪廓,想讓你看起來更清楚些。” 裴墨池接過速寫本,指尖觸到粗糙的紙頁,心里先軟了半截。翻開的那一頁上,炭筆勾勒的場景格外清晰:香樟樹的輪廓浸在淡淡的薄霧里,枝葉上的露水仿佛都能看見,樹下的少年穿著藏青色校服,指尖捏著袋溫牛奶,包裝袋上的水珠都畫得細致,他微微抬頭望向三樓的窗戶,晨光落在側(cè)臉上,連睫毛投在眼下的陰影都細細密密,溫柔得不像話。畫的右下角還歪歪扭扭寫了行小字,用紅筆描了邊:“墨池哥的晨光——小笙畫”。裴墨池的指尖輕輕拂過畫紙上少年的輪廓,炭筆的痕跡帶著點澀感,卻像有溫度似的,把心里裹得軟軟的,比剛才聞到的奶油香還要甜。他抬頭看向林慕笙,少年正緊張地盯著他的表情,鼻尖微微皺著,嘴唇抿成小小的弧度,像只等著被夸獎的小松鼠?!爱嫷煤芎?,”裴墨池的聲音放得很柔,“比我自己站在鏡子前看,還要清楚。連我當時攥著牛奶袋的姿勢,你都畫出來了?!绷帜襟弦宦牐⒖绦ζ饋?,臉頰泛起淡淡的粉紅,伸手撓了撓額前的碎發(fā),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昨天在窗邊看了你好久,就怕記錯了細節(jié)。你當時站在樹下,晨光落在你頭發(fā)上,像撒了層金粉,我就想趕緊畫下來,不然等你上來了,就看不到那樣的場景了。” 裴墨池笑著打開保鮮盒的蓋子,一股清甜的奶油香立刻散開,混著槐樹葉的清香,讓人鼻尖發(fā)癢。他從書包側(cè)袋里掏出兩把早就準備好的塑料小勺——是昨天特意在便利店買的,勺柄上印著小草莓圖案,和林慕笙毛衣上的圖案很像。他遞了一把給林慕笙:“先吃蛋糕,再放會兒就該膩了。你媽媽做的奶油,聞著就比便利店的香?!绷帜襟辖舆^小勺,指尖捏著勺柄轉(zhuǎn)了轉(zhuǎn),卻沒先碰自己面前的草莓,反而挖了一小塊裹著奶油的蛋糕——特意挑了塊草莓碎多的,遞到裴墨池嘴邊,眼睛亮晶晶的:“你先嘗,我媽說這個奶油里加了槐花蜜,不甜膩,還帶著點花香呢!我昨天試吃了一小口,真的不膩!" 裴墨池微微低頭,含住小勺,奶油的清甜瞬間在舌尖化開,果然沒有尋常奶油的厚重感,反而帶著點槐花的淡香,混著草莓的酸甜,清爽得讓人想再吃一口。他咽下去,看著林慕笙期待的眼神,認真點頭:“好吃,比便利店的蛋糕甜多了,也香多了。你媽媽的手藝真好?!?林慕笙立刻笑彎了眼,眼尾都泛著甜意,自己也挖了一口蛋糕。大概是太著急,奶油沾在了嘴角,像只偷偷偷吃了糖的小貓,沾著點白乎乎的痕跡,格外可愛。裴墨池沒說話,只是抬起手,指尖輕輕蹭過他的嘴角,把那點奶油擦掉。指尖觸到林慕笙臉頰的皮膚時,能感覺到少年瞬間的僵硬。林慕笙的臉頰瞬間紅得更厲害,像熟透的草莓,慌忙低下頭,假裝專心吃蛋糕,勺子在盒子里輕輕戳著,卻沒發(fā)現(xiàn)裴墨池的耳尖也泛著淡淡的粉紅,指尖還殘留著他臉頰的溫度。兩人坐在槐樹下,靠著粗粗的樹干,你一口我一口地分著蛋糕。林慕笙總把草莓多的地方挖給裴墨池,裴墨池又悄悄把奶油厚的部分推到他面前。偶爾交換一個眼神,都能讓彼此的臉頰更紅些,風把槐樹葉吹得沙沙響,像是在替他們藏著那些沒說出口的悄悄話,把甜蜜裹在風里,飄得很遠。很快,蛋糕就見了底,只剩下最后一顆最大的草莓躺在盒底——這顆草莓比另外兩顆大一圈,紅得發(fā)亮,顯然是林慕笙昨天特意挑出來放在中間的。林慕笙盯著草莓,又看了看裴墨池,把小勺遞過去,語氣帶著點不容拒絕:“你吃吧,這個最大最甜,我昨天擺的時候就覺得它最好看了。” 裴墨池卻沒接小勺,反而把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你吃,昨天你對著蛋糕擺草莓,盯了半小時,肯定早就想嘗這個了。我剛才吃了不少奶油,這個留給你。”兩人推讓了兩句,林慕笙最終還是拗不過裴墨池,只好拿起小勺,輕輕挖起那顆草莓,咬了一大口。酸甜的汁水立刻在嘴里爆開,帶著新鮮草莓的清香,他眼睛一亮,又咬下一小塊,遞到裴墨池嘴邊,聲音軟乎乎的:“一起吃,這樣才甜。一個人吃,就沒那么好吃了。”裴墨池看著他沾著草莓汁的指尖,沒猶豫,微微低頭,咬下了剩下的草莓。草莓的酸甜混著林慕笙指尖的溫度,在舌尖散開,比剛才的奶油還要甜,甜得讓人心尖發(fā)顫。陽光漸漸爬高,透過槐樹葉的光斑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不知何時,林慕笙的手已經(jīng)悄悄伸過來,指尖輕輕握住了裴墨池的指尖,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比頭頂?shù)某抗膺€要暖。裴墨池沒有松開,反而輕輕回握,指尖摩挲著他柔軟的掌心,聲音壓得很低,卻格外清晰:“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在樓下等你。我們一起吃早餐,一起騎車上學,不用再等早自習下課才能分蛋糕?!绷帜襟咸ь^,撞進裴墨池溫柔的眼底,淺棕色的眼睛里滿是笑意,像盛了滿滿的星光。他用力點頭,聲音帶著點哽咽的甜:“好!明天我讓媽媽多做一個小蛋糕,再煮兩個茶葉蛋,我們早上就在樓下的香樟樹下吃,吃完了一起騎車去學校。我還要把今天的場景也畫下來,畫我們在槐樹下分草莓的樣子?!?裴墨池笑著應下,伸手揉了揉他額前的碎發(fā),指尖觸到柔軟的頭發(fā),心里軟得一塌糊涂。晨光落在兩人身上,把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疊在一起,像一幅被定格的畫,畫里有槐樹葉、草莓蛋糕,還有藏在風里的甜意。上課鈴突然響起,清脆的鈴聲在操場里散開。林慕笙趕緊把速寫本小心地收進畫板夾層,又仔細拉好拉鏈,生怕折壞了畫紙。裴墨池則將空了的保鮮盒對折好,放進書包的側(cè)袋里,還拍了拍,確認不會掉出來。兩人并肩往教學樓走,林慕笙的手還輕輕牽著裴墨池的衣角,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風。他側(cè)過頭,看著身邊少年的側(cè)臉——晨光落在裴墨池的睫毛上,泛著淡淡的金色,嘴角還帶著剛才的笑意,溫柔得讓人心跳加速。林慕笙悄悄握緊了他的衣角,心里想著:原來喜歡一個人,連槐樹葉落在地上的影子,都帶著甜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