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shè)定:“我”穿越到電視劇第五集,炮灰團(tuán)眾人第一次擊退日軍,繳獲九二式重機(jī)槍,龍文章帶炮灰團(tuán)眾人前往英國機(jī)場途中。
題記:多年以后,回想起那天,2025年十月,一個算不上悶熱的初秋,一場徹底改變了我人生境遇的野外露營……我仍然覺得,那不是命運的饋贈,那只是一場狼狽的奇遇。像是一場夢,把我從被現(xiàn)實裹挾的,迷茫的洪流里,拉入了另一場時代的洶涌,我的自以為是和天真一次次被粉碎,而我終于,走進(jìn)了那個我魂牽夢縈不知多少個歲月的破碎,從一個看客,成了局中人 。
我叫徐亦之,生于1999年6月,26歲,正值人生的大好年華,至少到此時此刻,我是這樣以為的,而如果不是參與了那次莫名其妙的露營活動,或許我會一直這樣以為下去。
具體來說,是一次探訪之旅的露營。大學(xué)那年,閑來無聊之際,我點開了一部電視劇,《我的團(tuán)長我的團(tuán)》。很多年前就曾看過,但當(dāng)時年齡太小,自然是不懂,于是也就不了了之,直到后來,才被其中人物的命運和時代的洪流直擊心靈,像是陪著他們活了一遍。于是我腦袋發(fā)熱,就報名了一場尋找蹤跡的探訪之旅,去云南,當(dāng)年的拍攝取景地,還有滇南戰(zhàn)區(qū)的真實歷史紀(jì)念館,想要去看看,想要了解多一些什么。
這本來也沒有什么特殊的,一次計劃之中的旅行。只不過行程中包含了一個體驗項目——在騰沖櫻花谷景區(qū),也就是緬甸叢林那部分場景的取景地,一晚上的露營體驗,說是感受一下身臨其境。
我提前準(zhǔn)備好適合野外露營的裝備,全套的沖鋒衣,登山鞋,大號登山包,里面還準(zhǔn)備了一些巧克力,能量棒之類的食品,和各種藥品,手電筒,充電寶之類的,主打一個裝備齊全,這時候的我怎么也意想不到,抱著讓體驗更加真實的目的而準(zhǔn)備的東西,卻在另一種真實里,差點救了我的命。
到了露營場地,我還興沖沖的給閨蜜發(fā)消息,說仿佛真的夢回1942。過了很久很久以后,當(dāng)我終于能用和他們一樣的玩笑話講出這一天的時候,孟煩了帶著點戲謔的調(diào)子,評價我:“擱小太爺尋思著啊,您這就叫,一語成讖?!?/p>
對此,我深以為然。
初秋的林子里,還是喧囂的,蟲鳴鳥叫,混雜在一起,即便是夜深了,也沒多少寂靜,我在帳篷里沉沉睡去,身側(cè)還放著攤開的《我的團(tuán)長我的團(tuán)》書版原著。我好像身臨夢境,夢中閃爍著些許的光點,仿佛一些引路的坐標(biāo),跟著那些光點,我一路向前,忽然腳下一空,像是墜入了什么陷阱,也可能是洞口,總之當(dāng)我再次睜開眼,我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不,確切來說是熟悉而陌生的地方。似乎還是這片林子,植被的樣貌和我昨晚睡前并無二致,但露營地那些帳篷,卻消失的無影無蹤,遠(yuǎn)處的樹叢傳來沙沙聲,像是有人穿行在林子里。嗯?我這是在哪,還是這片森林嗎?該不會是夢中夢吧,我小聲嘀咕著。
我只當(dāng)自己是在夢境中,便沒有太多猶豫,走上前去。穿過幾棵濃密的灌木,我探出頭,映入眼簾的是一群穿著破破爛爛的軍服,滿身的泥濘和臟污,面容黢黑的家伙們。他們有的人敞著懷,有的人褲腿被樹枝子劃爛了個口子,有的人趿拉著鞋,鞋尖破了個洞,大腳趾頂出來。
這是……我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這熟悉的場景讓我下意識地抬起頭,對上這一行人的面孔。消瘦,胡子拉碴,但眼神黑得發(fā)亮的龍文章,站在他身旁,面容盡顯疲態(tài),卻滿臉不屑,帶著點憤世嫉俗的瘸腿兵孟煩了,鬢角發(fā)白,皺著眉頭也掩蓋不住一點和善和慈祥的老頭郝獸醫(yī)……我一時間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此刻在他們眼中,我大概是一個表情像在夢游,穿著古怪,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東西。
沙沙聲戛然而止,十幾雙眼睛齊刷刷釘在我身上,帶著驚愕、警惕、疲憊,還有一絲在絕境里熬出來的麻木兇光。空氣瞬間凝固,只剩下林間濕熱的潮氣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我像個被釘在標(biāo)本架上的蟲子,動彈不得。眼前這群人,不是屏幕里或書頁上凝固的影像,他們身上散發(fā)出的汗臭、血腥、泥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被死亡追攆了太久的絕望氣息,混合著原始叢林的腐殖質(zhì)味道,洶涌地灌進(jìn)我的鼻腔,沖得我頭暈?zāi)垦!?/p>
“哎媽呀,”一個高大壯碩、敞著懷露出精壯胸膛的東北漢子,迷龍,最先反應(yīng)過來,嗓門洪亮得嚇了我一跳,“這啥玩意兒?妖精?山魈?咋還穿得花花綠綠的?”
“王八蓋子滴,你見過啷個妖精這么傻愣愣的?”,旁邊一個精瘦,臉上帶著點好奇和狡黠的男人——不辣,也跟著湊過來,上下打量著我,“要我說,她倒是像個城里的學(xué)生娃兒……”
“學(xué)生……學(xué)生怎么會在這個鬼地方嘛?”,阿譯滿臉的警惕,他的動作有點僵硬,像是不太自信又故作冷靜的樣子,結(jié)巴著開口,“我們,我們要保持警戒!她看著怪怪的,搞不好是什么,特務(wù)什么的,在,在這里迷惑我們……”
“你大爺?shù)模阋娺^特務(wù)像她這樣兒?”,孟煩了拖著那條不太利索的腿,往前蹭了小半步,臉上有幾分不耐煩,夾雜著看好戲一般的表情,帶著點譏諷的調(diào)子,“您瞅瞅,她站那蒙圈兒的都快趕上豆餅了,特務(wù)要是這德行,小太爺我都能當(dāng)師座了,哎,姑娘,您這是打哪兒鉆出來的,這行頭夠新鮮的?。俊?/p>
一旁的那個老人,郝獸醫(yī),也將目光定格在我身上,他皺起眉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渾濁的老眼里透露出了一股擔(dān)憂和不解:“你這個女娃娃,咋一個人跑到這野地里來了,這可不是你耍的地方……”
“都別吵吵!”一個低沉、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zhuǎn)向他。那個黑瘦、眼睛亮得驚人的男人,龍文章,撥開前面的人,走到最前面。他身上的軍裝幾乎看不出顏色,沾滿了泥漿和干涸發(fā)黑的血跡。他盯著我,那目光銳利得像要剝開我的皮,直接看到骨頭縫里去。
半晌之后,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笑,最終卻只是扯動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戲謔的一邊打量我,一邊開口:“這衣服的料子,沒見過……鞋底子也厚得邪門兒?!?,他微微偏頭,對旁邊明顯看著更加緊張了得的阿譯說道:“阿譯長官,您學(xué)問大,見過這路數(shù)沒?”
阿譯的臉?biāo)⒁幌掳琢?,嘴唇有點哆嗦著:“報…報告團(tuán)座,這,這絕非我已知的國軍制式裝備,倒像是…我以前在上海,見過的租借地的工廠里的料子……”
龍文章突然咧開嘴,這次是真笑了,露出兩排白牙,在那張沾著泥土和污垢,有幾分疲態(tài)的臉上,顯得格外瘆人。
“租借地工廠的料子?有點意思?!保疤ち艘徊?,帶著一股子混合著血腥氣息和叢林里的咸腥味兒的壓迫感,直逼到我的面前,一股子氣勢,像座隨時會崩塌的山?!肮媚?,”他的聲音放得又輕又緩,每個字卻像冰錐子,“別管你是天上掉下來的,還是土里鉆出來的,這地界兒,吃人。你一個人,恐怕活不過今晚。”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們的話,從我耳邊劃過,我腦袋里嗡嗡作響,只剩下一個念頭——這夢,也太邪門兒了吧,跟真的一樣?
于是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摸向龍文章的臉頰,似乎是想要確認(rèn),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眾人似乎也一時間被我不合時宜的舉動弄得反應(yīng)不過來,迷龍一臉興奮的表情,大笑起來:“喲呵,這小丫頭片子膽兒停肥啊,直接上手?”
孟煩了也是一股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嘿,真夠新鮮的,小太爺我走南闖北這么多年,見過找死的,沒見過您這么找死的,姑娘您這是嫌自個兒命長,還是想試試這王八蛋的刀快不快?”
不辣仿佛看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兩眼放光,精瘦的面孔上出現(xiàn)了一副夸張的,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一般的神色:“這姑娘不得了,你這是看上他了,還得摸一下,我啷個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團(tuán)長還這么招人喜歡噻?煩啦,你說他這是走了桃花運嘞?”
孟煩了嗤笑一聲:“桃花運?這位爺能和這仨字兒擱一塊兒說啊,我看是這姑娘眼神兒出岔子了,獸醫(yī)都治不好的那種?!?/p>
而獸醫(yī)瞪了孟煩了一眼,雖然毫無威懾力,“你們幾個不要胡說嘛,還嫌不夠亂的?”,而后他哆哆嗦嗦的看向我開口:“你這個娃娃,這是要干啥嘛,你就好好說一下你是哪來的,他們不見得會為難你嘛?!?/p>
至于龍文章,在我的手指碰到他臉頰的一剎那,他整個人像是被燙了一下,猛的一激靈,幾乎是瞬間,他瞇起眼,接近本能的反手就要用力按住我的胳膊,但就在下一秒,他那股子炸毛的勁兒,卻詭異的,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他既沒有后退,也沒有和我動手,只是硬生生地任由我的手劃過他的臉,像是等我確認(rèn)什么。
周圍的蟲鳴仿佛變得遙遠(yuǎn),他慢慢垂下眼瞼,看著我還僵在半空中,有些發(fā)抖的胳膊。然后,他緩緩抬起自己那只骨節(jié)分明,指縫里沾著泥土的手,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極其嫌棄地、小心翼翼地捏住我的手腕子,仿佛是捏著一塊從爛泥坑里撈出來的破抹布,把我那只“犯了天條”的手挪開。
龍文章此刻臉褪去了先前的一點揶揄,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探究,他的眼睛如同探照燈一樣,鎖定著我,表情很奇怪,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極度的困惑和審視,像是在琢磨一件超出了他理解范疇的物件。他湊近了一些,我?guī)缀跄苈劦剿砩系暮刮?,混雜著叢林里泥土的氣息。
“姑娘,”他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近乎荒誕的平靜,“你這招呼人的方式……挺別致啊,想給我擦臉?還是說,你認(rèn)識我這張臉?”
說著他嘴角扯出一個帶一點嘲弄的弧度,那笑容,倒是比哭還難看:“怎么樣,摸出個真假來了嗎?”
我覺得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他的聲音像鼓槌,一下下砸在我的心口,我好像喪失了思考能力,完全無法對眼下的情景做出判斷,幾乎是出于本能地呢喃:“龍文章……你,是龍文章?”
我話一出口,周遭的溫度好像瞬間跌至冰點,整個林子都靜了,所有人的神情,瞬間從疑惑,看熱鬧,事不關(guān)己,變成了徹底的,凝固的震驚和不可思議。龍文章攥著我手腕的力道猛然收緊,他眼中的困惑一下子被一種更加銳利和危險的光芒所取代,他死死盯著我,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