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穿過門派演武場的朱紅檐角,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光影。林悅站在后臺的木廊下,望著遠處那座懸浮在半空中的青玉擂臺,喉間泛起一絲發(fā)緊的酸意。擂臺四周的云紋護欄上纏著紅綢,在晨風中簌簌作響,像極了她此刻亂跳的心跳。
“小悅!”楚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幾分急促。他手里捧著個青瓷碗,碗里浮著兩顆圓潤的補元丹,“快把這個吃了,剛才師尊特意讓煉丹房加急煉的,說能提半柱香的元氣?!?/p>
林悅接過碗,指尖觸到碗壁的溫度,忽然想起昨日深夜玄清真人在煉丹房的模樣——老人戴著鹿皮手套,親自從丹爐里夾出這兩顆泛著金光的丹藥,說:“大比不比一時勝負,穩(wěn)住氣海最重要?!彼鲱^吞下丹藥,甜絲絲的藥香在喉間散開,倒真壓下了幾分緊張。
“陸師兄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嗓子。林悅順著眾人的目光望過去,只見演武場東側的月洞門處,一道玄色身影正穩(wěn)步走來。他腰間懸著柄墨玉劍,劍穗是月白色的,隨著步伐輕晃,像落在黑夜里的星子。
“那是陸沉,咱們門派年輕一輩里的第一高手。”葉璃不知何時站到了林悅身邊,她穿著素白紗裙,發(fā)間的青玉簪子閃著溫潤的光,“去年大比他以一招‘風火連環(huán)’擊敗了比他高兩階的大師兄,今年更是沒人敢說能贏他?!?/p>
林悅望著那道身影,喉嚨發(fā)緊。陸沉的眉目生得極冷,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如刀刻,此刻他正垂眸整理袖口,像是根本沒注意到四周的喧囂??闪謵偡置饔浀?,昨日她在典籍閣查資料時,翻到過他的戰(zhàn)報——十五歲破氣海,十七歲結金丹,去年更是以金丹初期的修為硬接了元嬰長老的三招,被掌門夸作“百年不遇的奇才”。
“林師妹。”
清冽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林悅抬頭,正撞進陸沉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他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她面前,玄色廣袖掃過她的衣角,帶起一縷松木香。
“能走到?jīng)Q賽,你比我想象中更出色?!标懗恋淖旖枪戳斯?,卻不像是笑,“不過決賽,我不會留手。”
林悅望著他腰間的墨玉劍,忽然想起昨日蘇念塵說的話:“陸沉的劍看似剛猛,實則每招都留著三分余地。他若說不留手,便是要動真格了?!彼钗豢跉?,指尖輕輕撫過袖中那枚楚風送的香囊——里面裝著他特意采的靜心草,此刻正散發(fā)著淡淡的青草香。
“我也不會退?!绷謵傃鲱^,直視著陸沉的眼睛。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卻意外地堅定,“陸師兄,承讓了?!?/p>
陸沉微微一怔,隨即低笑一聲。他轉身走向擂臺時,林悅看見他耳尖泛著極淡的紅,像是被她的話驚到了。
“小悅,你剛才超——帥的!”楚風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陸師兄那是什么表情?我就說你能行吧!”
葉璃笑著拍了拍林悅的肩:“他剛才那一眼,倒像是終于把你當對手看了?!?/p>
“林姑娘?!碧K念塵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他穿著月白長衫,發(fā)冠上的玉墜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我看過陸沉的所有戰(zhàn)錄,他習慣用風系法術擾亂對手,再以火攻致命。你若能在他起風時貼近身,或許能破了他的章法?!?/p>
林悅望著他眼中的認真,忽然想起昨日深夜在演武場,蘇念塵陪她練了整整三個時辰的近身法術。他的劍穗掃過她的發(fā)梢時,她聽見他說:“別怕,我教你。”此刻她攥緊了袖口,那里還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p>
清脆的鐘鳴聲在演武場上空炸開。林悅抬頭望去,只見掌門站在主座上,手中的青銅鈴鐺還在輕顫。
“門派大比決賽,現(xiàn)在開始!”
林悅深吸一口氣,邁出腳步。她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能感覺到背后投來的無數(shù)道目光,有期待,有懷疑,有看好戲的調侃。但她更清楚,在觀眾席的第一排,玄清真人正笑著向她點頭;楚風攥著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葉璃的掌心浮著兩朵小水蓮,那是她準備隨時救援的法術;而蘇念塵的手按在劍柄上,目光緊緊鎖著她的背影。
青玉擂臺在她腳下泛起微光。陸沉已經(jīng)站在對面,墨玉劍出鞘三寸,劍尖垂著的月白穗子被擂臺的靈氣風吹得輕輕搖晃。他望著林悅,眼底的冷意淡了些,像是融了層薄雪:“請?!?/p>
林悅回以一禮,指尖悄悄摸了摸袖中的香囊。靜心草的香氣裹著眾人的期待,順著鼻腔漫進心肺。她望著陸沉腰間的劍,忽然想起原主記憶里那些惡毒的算計——可此刻她站在這里,不是為了替代誰,而是為了證明,她林悅,能靠自己走到這里。
“請?!?/p>
她的聲音里已沒了半分顫抖。晨風吹起她的衣擺,擂臺下方的議論聲突然靜了一瞬。林悅望著對面那個被稱作“天才”的少年,忽然笑了。
這一戰(zhàn),她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