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飛舟平穩(wěn)穿梭在云層間,蘇婉晴靠在舷邊,望著下方漸遠(yuǎn)的幻瀾城,輕聲道:“你父親看著雖蒼老,眼里的光卻很亮,想來這些年雖牽掛,卻也一直為你驕傲?!?/p>
幻凌辰點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儲物袋的邊緣:“兩百年未見,他鬢角的白頭發(fā)比記憶里多了太多。”話落,他轉(zhuǎn)頭看向蘇婉晴,眼中暖意漸濃,“還好這次帶了你回來,他見了,定然安心不少?!?/p>
蘇婉晴臉頰微紅,正想說些什么,飛舟忽然微微一頓,艙外傳來城主熟悉的聲音:“幻先生,蘇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兩人對視一眼,推門而出。城主正站在甲板上,神色比昨日接過靈石時更為鄭重,見他們出來,拱手道:“冒昧打擾,是有件關(guān)乎幻瀾城乃至周邊修士的大事,必須與二位細(xì)說?!?/p>
幻凌辰心中微動:“城主請講?!?/p>
“二位隨我回城主府大堂詳談吧,此事說來話長?!背侵髡Z氣凝重,引著兩人落地,直奔城中那座不算宏偉卻透著古樸氣息的城主府。
踏入大堂,城主屏退左右,親自為兩人斟上靈茶,才沉聲道:“幻先生可知,咱們幻瀾城名字的由來?”
幻凌辰一怔:“莫非與‘仙瀾’有關(guān)?”
“正是!”城主一拍桌面,眼中閃過激動,“百年一度的仙瀾秘境,再過三月便要開啟了!這秘境就藏在幻瀾山脈深處,傳說上古時期曾有仙人在此悟道飛升,秘境中不僅有海量天材地寶,更可能留存著成仙的契機(jī)!”
蘇婉晴秀眉微蹙:“既是如此,為何從未聽聞?”
“只因這秘境兇險異常,開啟條件苛刻,近百年來能活著從里面出來的修士寥寥無幾,久而久之,便成了城中老一輩才知曉的秘辛。”城主嘆了口氣,“但今年不同,秘境的波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qiáng)烈,族中古籍記載,這或許是秘境最穩(wěn)定、也最有可能藏著核心傳承的一次開啟?!?/p>
他看向幻凌辰,目光懇切:“幻先生如今已是金丹后期,蘇姑娘修為亦不弱,若二位愿意參與,不僅能為自身尋得機(jī)緣,更能護(hù)得其他進(jìn)入秘境的本城修士周全。只是……”
“只是什么?”幻凌辰追問。
“秘境開啟需以五大家族的信物為匙,而如今其中三大家族早已沒落,信物不知所蹤?!背侵髅媛峨y色,“我正愁如何集齊信物,二位的出現(xiàn),或許是天意?!?/p>
幻凌辰指尖輕叩桌面,兩百年未歸,一回來便遇上這等事,是巧合,還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他看向蘇婉晴,見她眼中亦是思索,便開口道:“信物之事,我們可以幫忙。但仙瀾秘境的具體兇險,還請城主細(xì)說?!?/p>
回到翎羽城后,蘇婉晴第一時間將仙瀾秘境的事告知了父親翎嵐。翎嵐聽聞有仙人遺跡,且關(guān)乎幻凌辰的機(jī)緣,當(dāng)即沉聲道:“仙瀾秘境百年一遇,既是天意,便不能錯過。信物之事,交給我。”
作為翎羽城城主,翎嵐經(jīng)營多年,人脈遍布周邊數(shù)城。他當(dāng)即傳訊四方,動用所有能動用的力量,搜尋那三枚失落的家族信物。
三日后,消息陸續(xù)傳來。
- 虛幻城的老友在一處廢棄的古宅地窖中,找到了原“墨石家族”的信物——一枚刻著玄龜紋的墨玉牌,牌身雖蒙塵,卻依舊透著溫潤的靈氣。
- 云霄閣殘骸處,翎嵐派去的修士在坍塌的藏經(jīng)閣石壁后,發(fā)現(xiàn)了嵌在石縫中的“天樞家族”信物,是一枚青銅鑄就的星盤,邊緣刻著北斗七星的印記。
- 最棘手的是憐恤宗那枚。據(jù)說憐恤宗當(dāng)年因內(nèi)亂覆滅,信物早已不知所蹤。好在翎嵐曾與憐恤宗一位幸存的長老有舊,對方感念舊情,透露信物被初代宗主沉入了宗內(nèi)的靜心湖底。派去的修士潛入湖底三日,終于在淤泥中摸到了那枚刻著蓮花的白玉佩。
三枚信物集齊的消息傳來時,幻凌辰正與蘇婉晴在院中打坐。他接過三枚信物,指尖撫過其上的紋路,能感受到一股古老而微弱的共鳴。
“信物齊了,秘境開啟在即,我們該動身了?!被昧璩娇聪蛱K婉晴,眼中閃爍著期待。
蘇婉晴點頭,將一枚護(hù)身玉佩塞進(jìn)他手中:“秘境兇險,萬事小心?!?/p>
翎嵐親自送他們到城門口,叮囑道:“仙瀾秘境變幻莫測,切記不可貪多,活著出來最重要?!?/p>
兩人拱手謝過,隨即御起飛劍,朝著幻瀾山脈的方向疾馳而去。一路風(fēng)馳電掣,不過半日,便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那片籠罩在朦朧霧氣中的山脈——仙瀾秘境的入口,就藏在山脈最深處的云霧之巔。
在幻瀾山脈深處的秘境入口外,幻凌辰與蘇婉晴靜靜等候了數(shù)日。這幾日里,周邊的修士越聚越多,很快便有上千人之眾,且無一例外都是元嬰以下修為——顯然,秘境對進(jìn)入者的修為有著嚴(yán)苛限制。
終于,在第七日的清晨,天際泛起魚肚白時,原本空無一物的山壁前突然泛起層層漣漪,緊接著,一個直徑數(shù)十丈的巨大漩渦憑空出現(xiàn),漩渦中靈氣翻涌,隱約可見另一端的光影。
“秘境開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上千修士瞬間沸騰,爭先恐后地朝著漩渦涌去。不等眾人站穩(wěn),一股強(qiáng)大的吸力便從漩渦中心傳來,將所有人都卷了進(jìn)去。
幻凌辰下意識將蘇婉晴護(hù)在身后,兩人只覺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已身處一片陌生的天地。身后的漩渦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綠草如茵的平原,四周草木蔥蘢,各類從未見過的鳥獸在林間穿梭,一派生機(jī)勃勃的景象。
然而這平和之下暗藏殺機(jī)——不過片刻,便有幾只體型龐大的妖獸從林中沖出,修為竟都在金丹期?;昧璩綋]劍斬落一頭撲來的猛虎妖獸,眉頭微蹙:“這里的妖獸竟如此密集,且修為不低。”
蘇婉晴取出玉笛,指尖微動,笛聲化作無形的屏障擋住側(cè)面襲來的毒蛇:“傳聞秘境中央有祭壇,那位叫瀾城的仙境強(qiáng)者遺跡就在那里,我們先往中心去。”
兩人一路披荊斬棘,劍光與笛聲交織,斬殺了不少攔路的妖獸與帶有攻擊性的靈植。這日正行至一片峽谷,三名身著黑衣的修士突然從峭壁后閃出,攔在他們面前——竟是三位金丹后期強(qiáng)者。
“小子,把你身上的儲物袋交出來,再讓你身邊這小娘子陪我們樂呵樂呵,或許能饒你們一命?!睘槭椎牡栋棠樞奘磕抗庠谔K婉晴身上來回掃視,語氣輕佻又帶著惡意。
蘇婉晴臉色一冷,幻凌辰更是眼神驟厲,手中長劍嗡鳴作響:“找死!”
話音未落,他已攜著凌厲的劍氣沖了上去。金丹后期的修為在他手中全然爆發(fā),劍光如練,招招狠辣。那三人雖同為金丹后期,卻哪里是兩百年苦修、根基扎實的幻凌辰的對手?不過數(shù)十回合,便已狼狽不堪,身上添了數(shù)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你等著!等我們在祭壇奪了機(jī)緣,定要將你們碎尸萬段!”刀疤臉見勢不妙,撂下一句狠話,帶著另外兩人倉皇逃竄。
幻凌辰?jīng)]有追擊,收劍而立,看向蘇婉晴:“沒事吧?”
蘇婉晴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這些人,怕是為了祭壇的機(jī)緣而來,后面怕是少不了麻煩。”
兩人不敢耽擱,繼續(xù)往秘境深處行進(jìn)。半個月后,一座高大雄偉的祭壇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中——祭壇通體由白玉鑄就,高達(dá)百丈,頂端云霧繚繞,隱約可見繁復(fù)的符文閃爍。
只是祭壇下早已聚集了上百人,正圍著入口議論紛紛?;昧璩缴锨按蚵?,才知這祭壇的開啟竟需要五百人同時注入靈力,方能激活陣紋。
“看來只能等了。”蘇婉晴道。
這一等,又是半個月。隨著越來越多的修士趕到,祭壇下的人數(shù)終于湊夠了五百。可就在眾人準(zhǔn)備合力開啟祭壇時,不知是誰先動了手,為了爭奪開啟后的主導(dǎo)權(quán),原本還算平靜的人群瞬間爆發(fā)內(nèi)戰(zhàn),刀光劍影交織,慘叫聲此起彼伏,轉(zhuǎn)眼便死傷慘重。
趁著眾人打得不可開交,幻凌辰拉著蘇婉晴,借著混亂的掩護(hù),悄無聲息地溜到了祭壇入口處。
我們剛踏入祭壇內(nèi)部,身后便傳來細(xì)碎的腳步聲——原來那些躲在周邊看戲的修士早已湊夠了五百人,只是一直按兵不動。祭壇入口處滿地鮮血,方才內(nèi)戰(zhàn)的慘烈痕跡觸目驚心。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而威嚴(yán)的聲音驟然響徹整個祭壇,如同驚雷炸響:“停!”
這一聲“?!睅е鵁o上威壓,瞬間將所有仍在打斗的修士死死按在地上,他們身軀扭曲,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顯然,這是那位名為瀾城的仙境強(qiáng)者留下的意志在顯靈。
可不過片刻,那威壓便驟然消失。想來是仙人念頭一轉(zhuǎn),不愿過多干涉后輩爭斗。失去壓制的眾人像是瘋了一般,又廝殺起來,場面比之前更顯混亂。
“就是現(xiàn)在!”幻凌辰拉著蘇婉晴,借著混亂的掩護(hù),飛快穿過回廊,摸到了祭壇主殿。主殿內(nèi)堆滿了各式寶物,玉簡、丹藥、法器散落各處,散發(fā)著誘人的靈光。蘇婉晴眼疾手快,將幾枚看起來最為古樸的玉簡收入袋中,幻凌辰則在角落發(fā)現(xiàn)了一個玉盒,打開一看,里面靜靜躺著一顆通體渾圓、流轉(zhuǎn)著七彩霞光的仙丹。
他剛伸手拿起仙丹,那丹藥竟像是活過來一般,猛地掙脫指尖,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鉆入他的體內(nèi)!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兩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仙丹已在他丹田內(nèi)化作一股溫潤的靈力散開。
“不好!”幻凌辰剛想開口,殿外便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上百位修士涌了進(jìn)來,其中赫然有之前那三個金丹后期的黑衣修士。
“就是他們!寶物肯定在他們手里!”刀疤臉一眼瞥見幻凌辰,厲聲喝道。
幻凌辰來不及細(xì)想體內(nèi)的變化,反手揮出數(shù)道凌厲的劍氣,光芒如電射向人群。修為較弱的修士根本無法抵擋,瞬間被劍氣掃中,慘叫著跌出主殿。
可剩下的人看到幻凌辰手中隱約殘留的靈光,更是紅了眼:“他拿到寶物了!快搶!”
千鈞一發(fā)之際,幻凌辰瞥見腳邊一塊散發(fā)著濃郁靈氣的仙玉,當(dāng)機(jī)立斷將其抓起扔向人群:“給你們!”
眾人的目光瞬間被仙玉吸引,瘋了似的撲過去爭奪,場面再次陷入混亂。唯獨那三個黑衣修士不為所動,依舊死死盯著幻凌辰:“別想跑!”
三人呈品字形圍上來,招招狠戾?;昧璩阶o(hù)著蘇婉晴且戰(zhàn)且退,劍光縱橫間,不過十?dāng)?shù)回合便將三人再次擊倒在地,每人身上都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就在這時,主殿深處突然傳來“咔咔”的機(jī)械轉(zhuǎn)動聲,兩尊高達(dá)丈許、散發(fā)著元嬰期威壓的傀儡從石壁后走出,手中長刀泛著寒光。
“是元嬰傀儡!”蘇婉晴臉色一變,拉著幻凌辰便往主殿上方的階梯跑去,“快往上走!”
兩人御起靈力,拼命向上飛掠,身后的傀儡緊追不舍。不知跑了多久,終于抵達(dá)祭壇最頂端的平臺。
剛站穩(wěn)腳跟,一道磅礴浩瀚的氣息便籠罩下來,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來了?!?/p>
幻凌辰抬頭,只見平臺中央站著一道身影,背后懸浮著璀璨的光環(huán),正是那位名為瀾城的仙境強(qiáng)者殘魂。對方看著他,眼中帶著欣慰:“這份機(jī)緣,本就是為你而留。”
說罷,他抬手一揮,一件布滿銀色甲片的戰(zhàn)衣便飄到幻凌辰面前,甲片上流轉(zhuǎn)著淡淡的仙光:“此乃‘瀾光甲’,仙境之下,可擋最強(qiáng)一擊?!本o接著,一枚古樸的戒指落在他掌心,“這是‘納虛戒’,可裝萬物,隨你心意取用。”
幻凌辰正想躬身道謝,平臺下方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那些修士竟也追了上來。
“快走!”仙境強(qiáng)者殘魂輕輕一推,兩人只覺腳下生風(fēng),不由自主地朝著祭壇后方的傳送陣飛去。身后,是眾人憤怒的嘶吼與追逐的身影。
兩人借著傳送陣的推力,如兩道流光般沖出祭壇,身后的追兵嘶吼著緊隨不舍。知曉幻凌辰得了最大機(jī)緣,所有人都紅了眼,法寶與術(shù)法如雨點般砸來,逼得他們只能邊打邊退。
正纏斗間,幻凌辰突然渾身一震,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從丹田炸開,順著經(jīng)脈瘋狂游走。他臉色驟變,強(qiáng)忍著劇痛拽著蘇婉晴躲進(jìn)一旁的密林,剛靠在樹干上,便感覺血管像是要被這股力量撐爆,每一寸筋骨都在叫囂著撕裂。
“凌辰!”蘇婉晴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看著他額角青筋暴起,急得眼眶發(fā)紅,卻只能無助地握緊他的手。
“啊——!”劇痛再也壓制不住,幻凌辰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慘叫,緊接著七竅竟同時滲出鮮血,染紅了衣襟。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是那顆仙丹!那股力量遠(yuǎn)比想象中更霸道,竟在此時徹底爆發(fā)。
咬著牙運起全身功力,幻凌辰死死將亂竄的力量鎖在丹田附近,顫抖著擦掉臉上的血污,抓起長劍再次迎向追兵。劍光雖因劇痛有些不穩(wěn),卻更添了幾分瘋狂,逼得眾人一時不敢上前。
這樣邊逃邊戰(zhàn)的日子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月,兩人不知斬碎了多少阻攔的法寶,也不知繞過了多少秘境中的險地,終于在秘境關(guān)閉前的最后一刻,沖出了那道熟悉的漩渦。
剛落地,便見翎嵐帶著數(shù)名翎羽城高手等候在入口外。看到幻凌辰滿身血污、氣息紊亂的模樣,翎嵐臉色一沉,眼中閃過驚怒。
追兵們也跟著沖出秘境,可看清翎嵐身后的陣容,再感受到他身上那毫不掩飾的威壓,頓時僵在原地,誰也不敢再往前一步。蘇婉晴連忙躲到父親身后,看向幻凌辰的目光滿是擔(dān)憂。
“帶他走?!濒釐箾]看那些追兵,沉聲吩咐手下,親自扶過幾乎虛脫的幻凌辰,快步返回翎羽城。
回到城中,他立刻請來一位隱居多年的丹道大能為幻凌辰診治。大能把脈后,搖頭道:“是仙丹之力太過霸道,與他修為尚未完全融合,需以溫養(yǎng)之法慢慢疏導(dǎo),急不得?!?/p>
接下來的兩個月,幻凌辰一直陷入沉睡,周身被翎嵐布下的聚靈陣包裹,無數(shù)珍稀靈藥化作靈氣注入他體內(nèi)。蘇婉晴每日都守在床邊,看著他蒼白的臉,默默為他擦拭指尖的血痕,等著他醒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