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里的空氣總比外面的更粘稠一些，沉著顏料、松節(jié)油，以及難以言說的別的東西。

幾日過去，那夜瘋狂的痕跡已被徐幸兒一絲不茍地清理干凈，畫布洗凈疊好，地板擦得發(fā)光，一切井然有序，仿佛什么都從未發(fā)生。

但林旭不一樣了。

那層怯懦的殼，仿佛真的在夜里被剝落了。他的安靜不再是全然的被動和承受，而是多了一種觀察般的專注。

他的目光落在徐幸兒身上時，不再只是依賴和仰望。而是在……探尋。在確認(rèn)著什么，在無聲宣告著什么。

徐幸兒能感覺到這種變化，正如她說的“走進(jìn)去，就再也回不去了?！?

一個周四的下午，天色漸晚，她要去開燈之時，林旭環(huán)抱住了她，氣息微微拂過她的耳側(cè)，“姐姐……我有時候會覺得，你的……很多地方，藏了很多……別人不知道的疼?！?

他的話語輕得像探針，卻猝不及防地探到了她深埋的冰層之下。

徐幸兒想要掙脫，可他環(huán)緊了。力道不大，但不容掙脫?！澳峭?，”他繼續(xù)說，聲音低了下去，卻更沉，更燙，“我不是只讓你感到麻煩，也……讓你感到了些別的東西，對嗎？”

他俯身靠近，燈光在他身后投下陰影，“姐姐?！彼躜\地渴望道，“那次是你……讓我感到活起來……這次我們互換，好嗎？”

徐幸兒看著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有緊張、有渴望。她構(gòu)筑的堤壩，似乎也開始緩緩松動。

她默許了。

林旭低下頭，吻慢慢由索取變成了一種緩慢的、固執(zhí)的斟探。他要通過這些方式來認(rèn)識她。

徐幸兒閉著眼，感官前所未有的清醒。她能清晰感覺到林旭捧著她臉頰的手，帶著薄繭，卻有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像是在對待一件極易碎裂的珍寶。這種珍視感，她只在母親生前感受過。

他的氣息完全籠罩了她，干凈，帶著陽光的味道。這種陌生的、充滿生命力的氣息入侵了她的領(lǐng)域，帶來一種令人暈眩的錯位感。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fù)嵘纤念i側(cè)，那條動脈正突突地跳動著，泄露了她遠(yuǎn)不如表面平靜的實(shí)情。

徐幸兒的呼吸終于亂了一拍。

林旭的主動里沒有絲毫侵略性的壓迫，卻赤誠地投入，這種毫無保留的交付，反而形成了一種強(qiáng)大的引力，誘使她一同墜入漩渦。 微涼的空氣觸碰到暴露的皮膚，激起一陣極小的顫粟。他的目光隨之落下，并非是懵懂好奇，也非是油膩的渴望，而是欣賞。

林旭被釘在了原地，他不是不知道該怎么做，而是無從下手，他怕弄疼了姐姐。

她抬起手，指尖輕輕撫過他的眉頭，撫平了所有的不安，然后微微仰起頭，主動吻上了他的嘴唇。

這是一個放棄抵抗的信號。

林旭的瞳孔微微放大，隨即，巨大的驚喜與洶涌的熱情淹沒了他。他不再猶豫，收緊手臂，動作也變得流暢和堅定起來。

徐幸兒的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背部肌肉，那里同樣有一只蝴蝶，正在劇烈地顫動。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眼神給了他默許，甚至是一絲極淡的、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鼓勵。

于是，風(fēng)暴真正開始。

徐幸兒承接著這一切，下墜著、失重著。理智的堤壩徹底潰散，冰冷的血液即刻被點(diǎn)燃，在血管里奔流著沸騰。她用力抓撓著他的脊背，指尖下的蝴蝶似乎真的活了過來，隨著肌肉的繃緊和松弛而振翅欲飛。

……

世界歸于寂靜。

許久，林旭才微微支起身，手臂因?yàn)橹味澏?。他的神情里有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溫柔? 他長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徐幸兒卻抬起手，輕輕按在了他嘴唇上，阻止了他即將出口的話語。

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多余，甚至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