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落下，門外，肖明明的手還懸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縮

自從母親那模糊的話中，聽出顧晚星“命薄”、可能“時日無多”的意味，他心頭就像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幾乎喘不過氣

他忽然有些不敢見她，不敢再看她那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光是想象，心口就泛起細(xì)密的疼

可那股不受控制的擔(dān)憂和慌亂，還是驅(qū)使他走到了這里，敲響了這扇門

他屏住呼吸，仔細(xì)聽著房內(nèi)的動靜，里面一片死寂，連燈火都未燃，只有清冷的月光勾勒出窗欞的輪廓

她睡下了嗎？

還是……身體更加不適了？

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頭，他懸著的手緩緩垂下，暗自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欲走

就在他腳步將移未移的剎那

“嚓”的一聲輕響，屋內(nèi)驟然亮起溫暖的燭光，驅(qū)散了門前的黑暗

緊接著，“吱呀”一聲，房門被從里面拉開

肖明明猛地回頭，那張讓他心緒不寧的臉龐，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撞入眼簾

燭光映照下，她的臉色比白日里還要蒼白幾分，唇上幾乎不見血色，眼睫低垂，帶著一種易碎的脆弱感

他望著她，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在舌尖翻滾，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

兩人就這般沉默地站在門口，一個在門內(nèi)，一個在門外，中間隔著短短幾步，卻仿佛橫亙著無形的鴻溝

最終還是顧晚星先開了口，聲音帶著一絲久未說話的微啞，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李沉月“蕭公子?！?/p>

她抬眼看他，目光平靜，卻又深不見底

李沉月“若有什么話，進(jìn)來說吧?！?/p>

說完，她也不等他回應(yīng)，便徑自轉(zhuǎn)身，走回了屋內(nèi)

肖明明愣了一下，看著她纖弱卻挺直的背影，遲疑片刻，還是抬腳跟了進(jìn)去，順手輕輕帶上了房門

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燭火搖曳

他的目光幾乎是立刻就落在了房間中央的圓桌上

那里擺著的飯菜顯然早已涼透，紋絲未動

蕭秋水“怎么不吃飯？”

他眉頭不自覺地皺起，語氣帶上了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

顧晚星背對著他，聞言只是側(cè)頭淡淡瞥了一眼那些冰冷的菜肴，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

李沉月“沒胃口。”

蕭秋水“你身子弱，不吃飯怎么成？”

肖明明看著她單薄的肩背，心頭那股焦躁感又升騰起來，想也沒想就道

蕭秋水“我這就吩咐下人，再給你弄些熱乎的來?！?/p>

他說著，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

李沉月“蕭公子！”

顧晚星的聲音略微提高，叫住了他

她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望著跳動的燭火，輕聲道

李沉月“不必麻煩了。若你來找我，只為這事，那便請回吧?！?/p>

肖明明腳步頓住，猛地回身，望向她那仿佛一碰即碎的身影，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他很想告訴她，別擔(dān)心，他會想辦法，會拼盡一切救她；想說，別什么事都自己扛著，還有他在……

可話到嘴邊，看著她在燭光下顯得愈發(fā)疏離的背影，想到那該死的系統(tǒng)規(guī)則，想到母親那聲沉重的“可惜”，所有的言語都卡在了喉嚨里，化作一片苦澀的沉默

最終，他只是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蕭秋水“……那你好好休息?！?/p>

說完，他幾乎是逃也似的，再次轉(zhuǎn)身，拉開門，身影迅速沒入外面的夜色中，輕輕帶上了房門

顧晚星站在原地，聽著門外那幾乎微不可聞的、迅速遠(yuǎn)去的腳步聲，直到徹底消失

她緩緩地，緩緩地轉(zhuǎn)過身，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和桌上那盞孤燈

忽然，她極輕極輕地笑了一聲，笑聲里帶著難以言喻的澀然和自嘲

眼角處，一滴溫?zé)峤K于承受不住重量，悄然滑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留下一道濕涼的痕跡

他們之間……難道已經(jīng)到無話可說的地步了嗎？

她就這樣靜靜地站著，反復(fù)地在心底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另一邊，肖明明悶著頭，心口像是塞了一團(tuán)濕透的棉花，又沉又堵，一路悶悶不樂地往回走

剛接近飯廳外的石階，就被等在那里的左丘超然、鄧玉函和唐柔逮了個正著

左丘超然“老大！你去哪兒去了？一轉(zhuǎn)眼人就沒影了！”

左丘超然一把將他拉過來，按在石凳上

鄧玉函眼尖，瞅著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奇道

鄧玉涵“是啊老大，你這臉色……怎么跟丟了錢袋子似的？”

肖明明沒吭聲，目光有些發(fā)直地看著石桌上還沒撤下的酒壺和碗碟

他伸手拿過一只空碗，默不作聲地提起酒壺，給自己滿滿倒了一碗，仰頭“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絲毫沒能驅(qū)散心頭的煩悶

他放下空碗，又伸手去拿酒壺，準(zhǔn)備再倒

唐柔“哎哎哎？”

唐柔按住他倒酒的手，和左丘、鄧玉函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唐柔“老大，你這不對?。砍鋈ヒ惶嘶貋砭妥兙茞炞恿?？到底怎么了？”

左丘超然摸著下巴，開始分析

左丘超然“老大剛才走的方向……好像是東廂那邊吧？”

鄧玉函立刻會意，壓低聲音

鄧玉涵“東廂……李姑娘好像在哪吧？”

“李姑娘”三個字落入耳中，肖明明端著酒碗正準(zhǔn)備再喝的手，幾不可查地微微一頓

就是這一頓，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了碗底

借著廊下燈籠的光，他清晰地看到碗底刻著一個清晰的標(biāo)記

一個簡潔的劍紋符號

這個符號……

電光石火間，一個畫面猛地闖入他的腦海

西墻懸崖邊，那些被權(quán)力幫用來攀爬的藤梯上，似乎也刻著類似的標(biāo)記！

他之前一直以為是華孤墳?zāi)抢瞎治锸侄卧幃?，弄來的藤梯，可現(xiàn)在……那藤梯或許根本不是從外面拋上來的，是蕭家內(nèi)部有人提前準(zhǔn)備好放下去的！

左丘超然“老大？”

左丘超然見他盯著碗底發(fā)呆，臉色變幻不定，忍不住喚了一聲

肖明明猛地放下酒碗，豁然起身，臉色凝重

#蕭秋水“沒事，想起點要緊事。”

說完，他不再理會面面相覷的三人，轉(zhuǎn)身就朝著庫房方向快步走去

左丘超然、鄧玉函和唐柔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但看他神色不對，也顧不上多問，連忙起身跟上

幾人匆匆趕到庫房，肖明明直接進(jìn)去，目光在堆積的物資中一掃，很快找到了角落里存放的備用藤梯

他拿起一條，湊到燈光下一看

果然，上面赫然刻著與碗底一模一樣的劍紋標(biāo)記！

#蕭秋水“這幾日，誰來庫房支取過藤梯？”

肖明明沉聲問聞訊趕來的庫管

庫管被他凝重的臉色嚇到，急忙翻出記錄簿查看，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龍?zhí)捉巧?/a>“是……是邱伯前日來領(lǐng)的，說是……說是修繕后院籬笆要用……”

#蕭秋水“邱伯……”

肖明明眼神一凜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侍衛(wèi)的高聲呼喊

龍?zhí)捉巧?/a>“走水了！柴房走水了！”

#蕭秋水“等等！”

肖明明猛地喝道，攔住了他們

#蕭秋水“聲東擊西！不能去柴房！”

他腦中飛速運(yùn)轉(zhuǎn)，邱伯是內(nèi)應(yīng)，他領(lǐng)了藤梯，又在這個時候柴房起火……

#蕭秋水“快去振眉閣！”

他當(dāng)機(jī)立斷，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幾人雖不明所以，但見他說得嚴(yán)重，立刻跟著他朝振眉閣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