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秋夜帶著微涼的風,天上人間夜總會的包廂里卻熱鬧非凡。
水晶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音樂聲和笑聲交織在一起,慶祝著裴書臣在國際鋼琴比賽上摘得桂冠。
裴書臣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坐在角落的沙發(fā)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玻璃杯壁。
他不太習(xí)慣這樣喧鬧的場合,但這是顧逸堅持的慶祝,他不好拒絕。
“書臣,恭喜?。 绷窒e著果汁杯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拿第一!以后我就是國際鋼琴大師的弟子了!”
裴書臣被她逗笑,眼底的疏離淡了些:“別貧嘴,以后更要好好練琴?!?/p>
“知道啦師父!”林溪笑嘻嘻地坐回他身邊,順手幫他剝了個橘子,“顧逸哥說要給你個大驚喜,不知道是什么。”
提到驚喜,裴書臣的心里隱隱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六年了,他早已學(xué)會把思念藏在心底,可每當聽到“驚喜”兩個字,還是會忍不住想起那個承諾要回來的人。
包廂門被推開時,喧鬧聲忽然靜了一瞬。裴書臣下意識地抬頭,心臟猛地一縮。
門口站著的男人穿著黑色西裝,身形挺拔,眉眼深邃。
六年時光褪去了他少年時的張揚,沉淀出成熟的冷硬氣場,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冷氣。
可那雙眼睛,那雙帶著偏執(zhí)和炙熱的眼睛,裴書臣就算忘了自己,也不會忘記。
是謝以珩。
他回來了。
謝以珩的目光掃過包廂,最終定格在角落的裴書臣身上。
六年未見,少年長成了溫潤的青年,眉眼依舊干凈,只是眼底多了些他看不懂的疏離。
而他身邊,還坐著個笑靨如花的女孩,親昵地遞著橘子——像一幅刺眼的畫。
謝以珩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心底翻涌著瘋狂的醋意。
六年,原來他早就有了新歡,早就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凈。那句“等我回來”,不過是他一廂情愿的笑話。
“以珩?您怎么回來了?”顧逸連忙迎上去,臉上帶著驚訝。
他確實請了些朋友,但沒想到謝以珩回來了,更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他。
謝以珩沒理顧逸,徑直走到裴書臣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帶著冰冷的嘲諷:“裴書臣,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過得這么滋潤?!?/p>
裴書臣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張了張嘴,想問的話太多,最終卻只擠出一句:“你回來了。”
“怎么?不歡迎?”謝以珩冷笑一聲,在他身邊的空位坐下,刻意拉開距離,“還是打擾你和小女朋友約會了?”
“謝以珩,你別胡說!”林溪皺起眉頭,“書臣是我?guī)煾?!?/p>
“師父?”謝以珩挑眉,目光在兩人之間轉(zhuǎn)了一圈,語氣更冷,“現(xiàn)在的師徒關(guān)系都這么親密了?”
裴書臣的臉色白了白,指尖微微發(fā)顫:“你喝醉了?!?/p>
“我沒醉?!敝x以珩拿起桌上的白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裴書臣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國際鋼琴比賽冠軍,值得慶祝。怎么,連杯酒都不敢喝?”
“書臣他不能喝酒,他胃不好?!鳖櫼葸B忙想把酒杯拿走,卻被謝以珩按住了手。
“顧逸,這沒你的事?!敝x以珩的眼神帶著警告,“裴書臣,不敢喝?還是怕你的小女朋友擔心?”
裴書臣看著他眼底的嘲諷和冰冷,心里涌起一股委屈和憤怒。
六年的等待,等來的就是這樣的羞辱嗎?他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嗆得他咳嗽起來。
“好,夠爽快?!敝x以珩笑了,卻沒什么溫度,又給他倒了一杯,“再來一杯,慶祝我們……久別重逢?!?/p>
接下來的時間,謝以珩像是故意刁難,一杯接一杯地給裴書臣灌酒。
顧逸幾次想阻止,都被他冰冷的眼神逼退。林溪急得團團轉(zhuǎn),卻又插不上話。
裴書臣的臉頰泛紅,眼神也開始發(fā)飄,卻還是倔強地沒有拒絕。
胃里越來越難受,裴書臣撐著桌子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間?!?/p>
他剛走出包廂,身后就傳來腳步聲。謝以珩追了上來,在走廊盡頭的洗手間門口抓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的手心滾燙,力道大得讓他疼。
“放開我……”裴書臣掙扎著,酒精讓他頭暈?zāi)垦!?/p>
“放開你?讓你回去找你的小女朋友?”謝以珩的眼底翻涌著怒火和嫉妒,將他猛地拽進洗手間,反手鎖上門。
狹小的空間里,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謝以珩步步緊逼,將裴書臣困在墻壁和他之間。
他低下頭,鼻尖幾乎碰到裴書臣的額頭,語氣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裴書臣,你就這么離不開人陪?我才走六年,你就找了新歡?”
“不是你想的那樣……”裴書臣的聲音帶著哭腔,頭暈得厲害,“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解釋你早就忘了我?解釋你現(xiàn)在過得很幸福?”
謝以珩的情緒徹底失控,他捏住裴書臣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話音未落,他低下頭,狠狠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帶著懲罰的意味,粗暴而炙熱,完全不給裴書臣喘息的機會。
裴書臣拼命掙扎,卻被他牢牢按住,動彈不得。
男人的力量比六年前大了太多,他像一只被獵人捕獲的獵物,只能任人宰割。
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滾燙地砸在謝以珩的手背上。
裴書臣閉上眼,心里充滿了委屈和絕望。
六年的等待,六年的思念,換來的就是這樣粗暴的對待嗎?他想起三天前匿名收到的照片——謝以珩和蘇婉晴親密地靠在一起,雖然只有上半身,但足夠刺眼。原來他在國外早就和蘇婉晴在一起了,回來只是為了羞辱自己。
感覺到懷里人的僵硬和眼淚,謝以珩的理智終于回籠了一些。
他松開裴書臣,看著他紅腫的嘴唇和滿臉的淚痕,心臟猛地一疼。他剛才做了什么?
“那你呢?你和蘇婉晴睡在一起,還來找我干什么,要我當你們之間的小三嗎?還是你覺得我很好欺負,六年前走時道別都沒有一句,現(xiàn)在回來卻質(zhì)問我?”。
“書臣,我……”謝以珩想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看到林溪時的嫉妒,還有這六年的思念和委屈,讓他徹底失控了。
裴書臣別過頭,避開他的目光,眼淚無聲地滑落。
他用力推開謝以珩,打開洗手間的門,踉蹌著跑了出去。背影單薄而決絕,像一只受傷的鳥,只想逃離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謝以珩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的背影,手里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和淚水的濕意。
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緩緩滑坐在地,眼底充滿了懊悔和痛苦。
他怎么會忘了,裴書臣最怕疼,最受不得委屈。他怎么能那樣對他?
三個月前他因為想念裴書臣喝得酩酊大醉,意識模糊中把靠近的蘇婉晴當成了心心念念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碰蘇婉晴,因為他腦中完全沒印象。
可他沒來得及解釋,就在慶祝分公司成立的酒會上遇到了裴書臣,看到了他和林溪在一起的畫面,瞬間失去了理智。
洗手間的燈光慘白,映著謝以珩痛苦的臉。他知道,他搞砸了,搞砸了期待了六年的重逢。
而另一邊,裴書臣跑出天上人間,扶著墻壁劇烈地咳嗽起來。胃里難受得厲害,心里更難受。他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眼淚模糊了視線。
原來等待是這樣可笑的事情,原來重逢是這樣傷人的結(jié)局。那首彈了六年的《月光》,終究還是等不到它的聽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