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辭鏡心里明白,這些閑言碎語能如此精準地飄進她的耳朵,無非是公爵夫人敲打和羞辱她的另一種方式。
讓她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和位置——只配和另一個被拋棄的、毫無潛力的廢物綁在一起。
這是一種針對它們兩個的、精準而陰冷的惡意……
霍雨浩先天魂力一級的消息,也如同公爵夫人預期的那樣,在幽冥公爵府內(nèi)成了絕佳的諷刺材料。
那些趨炎附勢的下人們,談?wù)撈疬@事時,總不忘帶上自家這位“般配”的養(yǎng)女,以此向主子表露忠心。
“聽說了嗎?白虎公爵府那個庶子……就是夫人指給‘顏小姐’的那位……果然也是個不中用的,先天魂力只有一級!”
“一級?!嘖嘖,真是龍生龍,鳳生鳳……這話怎么說來著?跟咱們院里這位,可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么!”
... ...
嘲笑聲變得更加明目張膽,甚至帶著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
很快,就有那起子心思惡毒的仆婦,特意挑著朱辭鏡在院子里嘗試溝通一只剛死不久的飛蛾時,晃到她的院門口,扯著嗓子陰陽怪氣:
“哎喲喂,這不是咱們未來的戴少夫人嘛~”
一個吊梢眼的婆子倚著門框,聲音尖得刺耳,“您可真是好福氣??!您那位未婚夫婿,跟您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呢!都是一級魂力的“天才”~以后過了門,正好湊一對兒,誰也別嫌棄誰,一起爛在泥潭里!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唾沫星子橫飛。
朱辭鏡坐在石階上,掌心托著那只毫無生氣的飛蛾,面無表情地聽著,連續(xù)的失敗和魂力的微弱讓她本就心煩,這刺耳的笑聲更是火上澆油。
她慢慢抬起頭,銀白色的長發(fā)下,一雙幽藍色的眼眸冷冷地看向那婆子。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目光在她笑得扭曲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緩緩低下頭,看向掌心。
經(jīng)過這些天的摸索,朱辭鏡對自已這詭異的能力有了初步認知。
它并非直接控制活物,更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強大攻擊。
它的本質(zhì),是能極其微弱地感知并共鳴那些剛剛消散、還殘留著的靈魂印記——尤其是死亡瞬間留下的那種冰冷的余溫。
現(xiàn)在的她雖無法讓死物復活,她所能做的,僅僅是用自己獨特的、帶著幽冥屬性的魂力,去輕輕撥動那些殘留的印記,讓與之關(guān)聯(lián)的尸體產(chǎn)生極其有限、且完全基于其原有結(jié)構(gòu)的物理性抽搐或顫動。
對象越小、死亡時間越短、靈魂越微弱,成功率才稍高一點。
目前看來,這能力最大的用處,可能就是……嚇唬人?
比如現(xiàn)在。
她屏住呼吸,集中起全部精神。
丹田內(nèi)那縷可憐的魂力被調(diào)動起來,帶著一絲幽熒特有的冰涼氣息,小心翼翼地延伸而出——這一次,目標不是飛蛾,而是那婆子腳邊一只剛被她自己踩扁,還新鮮著的大蟑螂尸體!
她的魂力如同最纖細的絲線,輕柔地纏繞上那只死蟑螂殘留的、正在飛速消散的靈魂印記上。
然后,模仿著這些天練習了無數(shù)次的感覺,猛地一“勾”!
門外,正笑得暢快的婆子突然“呃”了一聲,笑聲卡在喉嚨里!她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瞥見,自己腳邊那只剛剛被她踩扁的惡心蟑螂,它的幾條腿和破碎的翅膀,竟然猛地、劇烈地抽搐彈動了一下! 仿佛下一秒就要活過來蹦到她身上!
“嗷——?。?!”
一聲殺豬般的尖叫瞬間取代了嘲諷的笑聲!那婆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起來老高,臉色煞白,魂飛魄散地連連后退,差點一屁股摔在地上!
“什么東西?!晦氣!真晦氣!”她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看著那只徹底不動了的蟑螂,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再也顧不上嘲諷,嘴里罵罵咧咧地,腳步虛浮地飛快溜走了,活像后面有鬼追似的。
院內(nèi),朱辭鏡緩緩呼出一口氣,額角甚至滲出了細汗。
但看著那婆子狼狽逃竄的背影,她嘴角卻難以抑制地勾起一絲極淡的,帶著冷意的弧度。
她低頭對影子說:“看見沒,幽熒?對付惡心的人,就得用惡心的辦法,雖然…有點費勁?!?/p>
幽熒從影子里探出腦袋,幽藍的貓眼里似乎閃過一絲…贊許?
廢物配廢物?
她輕輕哼了一聲,將掌心那只始終沒能成功的飛蛾尸體輕輕抖落。
日子還長著呢……
而與此同時,白虎公爵府內(nèi)。
戴雨浩的處境,因為武魂和先天魂力的緣故,急轉(zhuǎn)直下。
公爵夫人的磋磨變得更加不加掩飾,下人們的怠慢和嘲諷幾乎寫在了臉上。
他和霍云兒縮在更加寒冷的角落里,抱著饑餓的肚子,感覺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冰冷的惡意。
就在這極致的冰冷和孤獨中,毫無預兆地——
他心里忽然莫名地悸動了一下。
一種難以形容的,微弱的共鳴感,仿佛來自極其遙遠的地方,帶著一絲同樣冰涼,卻奇異地并不讓他感覺排斥,甚至隱隱驅(qū)散了些許周身寒意,帶來一絲莫名解氣感的氣息,輕輕拂過他的心底。
那感覺轉(zhuǎn)瞬即逝,快得像是錯覺。
小雨浩茫然地抬起頭,淚眼模糊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剛才……那是什么?
為什么……突然感覺,好像沒那么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