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水面倒影,喉嚨發(fā)緊。那張臉和記憶里太后臨終時一模一樣,連眉心的紅砂印記都分毫不差。
"你脖子上——"
"別看了。"陳硯抬手擋住,催促我快些走??赡悄t痕明明在動,在他皮膚下游走。臺階盡頭傳來水聲。我們走進一條地下暗河,水面漂著許多小燈。那些燈竟自動聚攏,拼成鳳凰的形狀。
"這是鳳印的力量?"我伸手去碰,燈影突然炸開。水里浮起一面雕花銅盆,盆底刻著謝家家徽。陳硯臉色變了。他扯著我往后退,銅盆卻自己跟著移動。水面倒影里,我看見自己穿著大紅嫁衣,鬢角金釵墜著血珠。
"怎么回事?"
"鳳主遺物會認主。"他聲音發(fā)緊,"但不應該在這里......"
話沒說完,水面轟然炸開。無數(shù)銅盆破水而出,每個都映出不同場景。我看見自己跪在祠堂前被杖責,看見自己在雨夜逃婚摔下山崖,看見自己在地宮里咽下最后一口氣。
"這些是……"
"都是你。"陳硯握住我的手,"每一世都會重演。"
暗河突然倒流。那些映著過往的銅盆排成一列,朝著更深處的甬道漂去。最前頭那個盆里,躺著一支金步搖。正是我七歲生辰時,母親親手為我戴上的那一支。
"你把它帶來了。"我望著盆中搖晃的金飾。那上面還沾著干涸的血跡,在火光下泛著暗紅。
陳硯喉結(jié)滾動:"它一直在我手上。每次輪回開始,我都要親手毀掉所有遺物。"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銅盆隊伍停住了,金步搖輕輕顫動。水面映出我們的倒影,卻比實際動作慢了半拍。
"這次不想再等了。"他說這話時,暗河深處傳來鐘鳴。水面倒影突然扭曲,我看見自己變成太后模樣。
"小心!"陳硯把我拉到身后。暗影從水中竄出,竟是個披發(fā)的女子。她面容模糊,身上裹著謝家女眷的衣裳。我認得那種繡法。是我母親陪嫁丫鬟才能穿的樣式。
女子指向我,聲音像破舊風箱:"拿回來……把命書拿回來……"
陳硯揮劍斬去,她的手臂斷在水里。斷口處沒有血,只有墨汁一樣的東西流淌。
"為什么會有母親身邊人的魂魄?"我盯著那截斷臂,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她說謝家藏著一個可怕的秘密,連我都不能知道。
女子消失后,銅盆繼續(xù)前行。最后一個盆經(jīng)過時,我瞥見里面漂著半張紙。那分明是命書殘片,上面寫著"永昌二年三月初七"。和婚書碎片上的日期一模一樣。
我彎腰去撈,指尖剛觸到紙邊,整條暗河突然翻涌起來。水面騰起金光,命書殘片懸在空中,與金步搖一同旋轉(zhuǎn)。陳硯臉色驟變,一把將我拽到身后。
"別看。"他聲音發(fā)顫,"你還沒準備好。"
我掙開他的手,直視空中浮現(xiàn)的文字。那是我熟悉的字跡——母親的筆跡。寫著"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金步搖突然發(fā)出清脆聲響,我感覺胸口一陣刺痛。那些畫面又涌上來:焚毀命書的自己、跪在棺木前的陳硯、還有太后面帶微笑將什么放進我的茶盞。
"我想起來了。"我喃喃道,"三百年前,我是太后親生的女兒。"
陳硯的手僵在半空。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我轉(zhuǎn)身盯著他,"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
他沉默很久,終于開口:"因為你這一世不一樣。你不是替代者,你是唯一能打破輪回的人。"
暗河深處傳來腳步聲。這次是真的有人來了。陳硯拉著我往石壁邊躲,火折子的光照亮他頸側(cè)的紅痕。那痕跡越來越深,像是要滲出血來。
"那是鳳印的印記。"他察覺我在看,立刻用衣領遮住,"每代守印人都要承受的烙印。"
我忽然明白過來:"所以你也是鳳凰血脈?"
他沒有否認,而是將我護在身后。石室頂端落下幾粒碎石,某個銅鏡突然迸裂。一塊碎片飛向我,卻被陳硯揮劍劈開。那碎片落地時,我看見上面沾著血,寫著半行字——"永昌二年三月初七,陳硯與謝南枝結(jié)為夫婦"。
我渾身發(fā)冷。抓起那片鏡子仔細看,血字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另一邊還有半行字被血漬蓋住,依稀能辨認出"天定姻緣,鳳印為證"。
"這是什么?"我把碎片舉到他面前,聲音都在抖。
陳硯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他想奪過去,卻被我躲開。更多的碎片開始掉落,每一片都閃著金光。那些金光聚在一起,拼成一張婚書的形狀。
"這是……"我湊近看清楚了,婚書上赫然寫著我們的名字。日期是三百年前,用朱砂寫著"鳳凰守印人與鳳主之約"。
陳硯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別看了!"
"為什么?"我甩開他,"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們到底把我當什么?"
銅鏡發(fā)出嗡鳴,震得我耳朵生疼。所有的畫面同時扭曲,變成同一個場景——地宮深處,一個女人躺在棺材里,胸口插著鳳印。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眉間多了一點紅砂。
"她在等歸位。"陳硯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每次輪回,你都要回到這里。只有完成歸位,才能終結(jié)宿命。"
我忽然想起地宮里的命書,上面寫著我的死期。原來他早就知道,卻從來不說。
銅鏡突然集體震顫,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我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回頭卻什么都沒有。再看鏡中,所有"謝南枝"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慢慢清晰起來,竟是太后的模樣。
"鳳主歸位,唯有執(zhí)念可破。"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找到真正的執(zhí)念,就能改寫命運。"
火折子突然熄滅。黑暗中,我聽見陳硯急促的呼吸。他抓住我的手,掌心的疤貼著我的血痕,滾燙。
"跟我來。"他說。
地面開始震動,某面銅鏡緩緩移開,露出一道石階。臺階往下延伸,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我站在原地沒動。剛才婚書上的血字還在眼前晃動,陳硯手腕的疤還在發(fā)燙。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我是謝南枝,還是某個替代品?
"你在怕什么?"陳硯的手指收緊。
我抬頭看他,在他眼里看見自己的倒影。那個倒影嘴唇蒼白,眼神慌亂。
"怕真相。"我說。
我跟著他往黑暗里走,腳步聲在石階上回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輕飄飄的沒有實感。
"等等。"我忽然停住。方才那些畫面太清晰了,連冷宮磚縫里的青苔都和記憶里一模一樣。
陳硯回頭時,火折子的光正好照在他頸側(cè)。那里有道淡紅的痕,像是被什么灼傷的印記。
"你脖子上——"
"別看了。"他抬手擋住,催促我快些走。可那抹紅痕明明在動,在他皮膚下游走。
臺階盡頭傳來水聲。我們走進一條地下暗河,水面漂著許多小燈。那些燈竟自動聚攏,拼成鳳凰的形狀。
"這是鳳印的力量?"我伸手去碰,燈影突然炸開。水里浮起一面雕花銅盆,盆底刻著謝家家徽。陳硯臉色變了。他扯著我往后退,銅盆卻自己跟著移動。水面倒影里,我看見自己穿著大紅嫁衣,鬢角金釵墜著血珠。
"怎么回事?"
"鳳主遺物會認主。"他聲音發(fā)緊,"但不應該在這里......"
話沒說完,水面轟然炸開。無數(shù)銅盆破水而出,每個都映出不同場景。我看見自己跪在祠堂前被杖責,看見自己在雨夜逃婚摔下山崖,看見自己在地宮里咽下最后一口氣。
"這些是……"
"都是你。"陳硯握住我的手,"每一世都會重演。"
暗河突然倒流。那些映著過往的銅盆排成一列,朝著更深處的甬道漂去。最前頭那個盆里,躺著一支金步搖。正是我七歲生辰時,母親親手為我戴上的那一支。
"你把它帶來了。"我望著盆中搖晃的金飾。那上面還沾著干涸的血跡,在火光下泛著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