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降臨方圓市時,爛柯棋社庭院里的白梅正悄然綻放。華昭容披著月白色斗篷站在梅樹下,指尖輕觸花瓣上的積雪。腕間那串白玉棋子手鏈在雪光中泛著溫潤光澤,與古樸的木珠相依相偎。
時光梅花香自苦寒來。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時光捧著保溫杯走來,鼻尖凍得微紅。
時光給你煮了姜茶。
華昭容轉(zhuǎn)身,深栗色卷發(fā)落滿細雪。她接過杯子時指尖冰涼,被時光自然而然握在手心暖著。
華昭容褚贏走后的第一個冬天。
她輕聲說,呵出的白氣氤氳了眉眼。
時光點頭,從口袋取出一枚黑曜石棋子。
時光今早在棋社角落找到的,應(yīng)該是他最后那局棋用的。
棋子表面還殘留著些許溫度,仿佛那個千年棋魂剛剛離去。
兩人并肩走進茶室。棋盤上擺著那局傳奇的“神之一手”,黑白棋子靜靜訴說著不朽的棋道。
時光我一直在想。
時光突然開口。
時光褚贏之所以選擇離開,或許是因為看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華昭容抬眸。
華昭容比如?
時光比如……
時光執(zhí)起那枚黑曜石棋子,輕輕放在棋盤天元位。
時光有些棋局,不需要干年來證明。一瞬,便是永恒。
爐火噼啪作響,茶香裊裊。窗外雪落無聲,室內(nèi)只余棋子落盤的清響。
華昭容忽然起身取來古琴,指尖撥動琴弦。一曲《梅花三弄》流淌而出,琴音清越如碎玉。時光安靜聆聽,目光始終追隨著她低垂的睫毛,微動的唇瓣。
琴音漸歇時,他輕聲問。
時光昭容,你還在等什么?
華昭容撫琴的手微微一頓。這個問題,許多人問過——等一個更好的時機?等一個更對的人?等棋道至境?
她看向棋盤上那枚黑曜石棋子,忽然笑了。
華昭容或許是在等一個人,陪我下完這局棋。
時光起身走到她面前,單膝跪地執(zhí)起她的手。這個動作他做來還有些笨拙,眼神卻堅定如磐石。
時光那我可要落子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錦盒,里面不是戒指,而枚白玉打磨的圍棋子,上面精心雕刻著“容”字。
時光以天地為盤,星辰為子。華昭容九段,可愿與我對弈一生?
華昭容凝視那枚白玉棋子,忽然想起很多畫面:六年前棋社里那個看見褚贏的小女孩,蘭因寺中求得手鏈的少女,國際賽場上鏖戰(zhàn)的身影,還有無數(shù)個與眼前人研棋的深夜。
她接過棋子,輕輕放在那枚黑曜石棋子旁。
華昭容時光初段,你可知與我對弈的代價?
時光愿聞其詳。
華昭容一局終了,便是生生世世。
她指尖輕點棋盤。
華昭容落子無悔。
時光笑了,眼中有星光閃爍。
時光正合我意。
爐火漸旺,雪光映照在相交的掌心里。那局棋靜靜躺在棋盤上,黑曜石與白玉相依相偎,如同他們交織的命運。
后來圍棋史記載:華昭容九段在奪得應(yīng)氏杯后逐漸減少賽事,轉(zhuǎn)而致力于圍棋推廣與古譜研究。她與丈夫時光共同創(chuàng)辦“昭光圍棋學院”,培養(yǎng)出多位世界冠軍。
而那些雪夜梅香的故事,只有棋社庭院的白梅記得:曾有一個女子在棋道與紅塵間找到平衡,一個少年用一生讀懂她的棋語。
棋局終散,棋道永存。
——
時光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