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的時候,天花板上的裂紋像蛛網(wǎng)一樣鋪滿視線??諝饫锘熘兴幒丸F銹的氣味,鼻腔里還殘留著消毒水的余味。我動了動手腳,骨頭沒斷,只是渾身酸痛得像是被人掄了幾棒子。
我坐起來,發(fā)現(xiàn)床邊放著一個銀針包,還有本破舊的《素問·神針篇》。書頁發(fā)黃,邊角卷曲,看起來比我那本翻得更慘。
“你醒了?!蹦莻€聲音又響起來了。
貝克。
我想起跳樓前他那句“歡迎來到真實世界”,忍不住咬牙:“你是故意讓我跳的吧?”
“算是?!彼Z氣輕快,“不過你要是摔死了,我也得跟著完蛋?!?/p>
我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間老舊的公寓。墻皮剝落,木柜上積著灰塵,昏黃的臺燈在墻上投下?lián)u晃的影子。窗戶外頭黑漆漆的,只能隱約看到對面樓頂?shù)乃喞?/p>
“這里是什么地方?”
“安全屋。”貝克說,“你以前常用的。”
“……以前?”
“你以為你這具身體是空白的?”他笑了笑,“你忘了,你不是第一次逃命?!?/p>
我心頭一緊,腦子里突然閃過一些畫面:注射器、針筒、模糊的女人面容。她躺在實驗臺上,胸口插著一根銀針,血跡順著針尾緩緩滲出。
“那是誰?”我問。
“你的前任?!必惪苏f,“或者說……你現(xiàn)在的身份,其實是她的延續(xù)?!?/p>
我愣住了。
“別緊張。”他說,“你不是她的復(fù)制品,而是……她的繼承者。組織稱你們?yōu)椤貑栿w’——能中和各種藥物作用的身體。這也是你為什么能在實驗室活下來的原因?!?/p>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微顫。
“所以你找上我,是因為這個?”我問。
“算是吧?!必惪祟D了頓,“但我更喜歡現(xiàn)在的你。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拿針扎自己?!?/p>
我不確定該不該相信他,但眼下也沒別的選擇。
“那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貝克笑了一聲,“你可以叫我貝克,也可以叫我醫(yī)生。我在組織里待了很久,直到……被你殺掉。”
我猛地抬頭。
“別誤會?!彼f,“不是你親手殺的,是你前世的你。那時候我們還在研究素問心法,你說要終結(jié)這場實驗。然后你就用一針,封了我的心脈?!?/p>
我腦子嗡地一下,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女人最后的畫面:她倒下去的時候,嘴角還掛著笑。
“你覺得奇怪嗎?”貝克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為什么你能聽懂我說的話?為什么你能用銀針?因為這些本來就是你教給我的。”
“你……”
“別急著問?!彼f,“你現(xiàn)在最該想的是,他們已經(jīng)找到你了?!?/p>
窗外傳來腳步聲。
很輕,但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迅速熄了燈,摸到窗邊,透過窗簾縫隙往外看。樓下的小巷里,一個人影正緩緩移動。他穿著黑風衣,戴著墨鏡,步伐穩(wěn)健,像是在尋找什么。
琴酒。
我屏住呼吸,心跳卻快得幾乎要蹦出來。
“他怎么會這么快找到我?”我低聲問。
“因為你身上的毒素?!必惪苏f,“是我留下的信號。組織能追蹤到它,我也可以。”
“所以你是引狼入室?”
“不。”他說,“我是帶你回家?!?/p>
“這不是我的家?!?/p>
“那你想去哪兒?醫(yī)院?還是去柯南那兒?”
我咬牙,握緊手中的銀針。
“你到底想干什么?”
“幫你活下去?!必惪苏f,“順便……完成我們未完成的事?!?/p>
我盯著窗外,琴酒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但我知道,這只是開始。
“如果你真的想幫我,那就告訴我真相。”我說,“關(guān)于‘素問體’,關(guān)于你,還有……關(guān)于她?!?/p>
“現(xiàn)在不行?!必惪苏f,“但他們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樓下傳來開門聲。
門鎖被撬開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迅速往房間角落退,耳朵捕捉到門外的腳步聲。兩個人,走路節(jié)奏不同,一個是伏特加,另一個……
不是琴酒。
是女人的腳步聲。
輕而穩(wěn),帶著某種熟悉感。
我心頭一震。
灰原哀?
不可能。她怎么會知道這里?
但那個背影……剛才從窗外一閃而過的身影,真的很像她。
“林渺渺?!遍T外傳來聲音,“我知道你在里面?!?/p>
是個女人的聲音,冷靜而理智。
我握緊銀針,心里卻升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貝克在我耳邊輕聲說:“她來了。”
“誰?”
“另一個‘素問體’?!?/p>
我怔住了。
“你以為你只是一個穿越者?”貝克說,“不,你早就被卷進來了。從你醒來的那一刻起,這場戲就開始了?!?/p>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靠近門口。
“你是誰?”我問。
“宮野志保。”她說,“也叫灰原哀?!?/p>
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來找你,是因為我們需要合作。”她說,“你不屬于組織,我也一樣。”
我看著門縫里她的身影,她站在那里,像一團影子,卻比任何人都堅定。
“你愿意嗎?”她問。
我沉默片刻,伸手拉開了門。
“好?!蔽艺f,“但我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這一次,我不再只是逃命。”
她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那就讓我們,一起改變命運?!?/p>
宮野志保站在門外,身形單薄卻透著股不容忽視的堅韌。她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抬起,像是想敲門,又猶豫地停在半空。
"林渺渺。"她的聲音比剛才低了一些,帶著某種克制的情緒,"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混亂。但相信我,比起組織,我更了解他們想對你做什么。"
我盯著她泛白的指尖,那上面還殘留著墨水痕跡。和記憶里那個總把實驗數(shù)據(jù)寫滿紙頁的女人一模一樣。
貝克在我耳邊輕笑:"她在拖延時間。"
我心頭一緊,指腹摩挲著銀針邊緣。確實,琴酒不會只派她一個人來。但為什么偏偏是灰原哀?如果她也是素問體,那她為什么會……
"你身后有人。"我突然開口。
宮野志保身體微僵。
"兩個,藏在樓道拐角。"我把銀針抵在掌心,"他們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左臂都戴著金屬護腕——是追蹤部隊。"
她猛地抬頭,瞳孔微微收縮。
"別緊張。"我扯了扯嘴角,"我不是在威脅你。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其實早就見過面了。在實驗室,那天你從培養(yǎng)艙出來的時候,是我接住了你。"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宮野志保的眼睫顫動了一下,像是被風吹起的蝶翼。她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聲音。
"你不記得很正常。"我伸手拉開門,"因為那時候的你,還沒有真正'醒過來'。"
她怔怔地看著我,眼神里翻涌著說不清的情緒。忽然,她猛地轉(zhuǎn)身:"出來!"
樓梯間傳來一陣窸窣響動。
我沒等她反應(yīng),直接跨出門檻。右手背在身后,銀針已滑入指縫。
"你們是沖著我來的吧?"我盯著黑暗深處,"那就別浪費時間了。動手。"
黑衣人果然撲來。
第一個躍起時,我已旋身避開,反手將銀針刺入他手腕經(jīng)絡(luò)。他悶哼一聲,攻勢頓滯。
第二個直沖宮野志保。
我腳尖挑起地上散落的銅制燈罩,朝他面門甩去。燈罩擦過他鼻尖,在墻上撞出清脆的響聲。
宮野志保幾乎是本能地抓住襲擊者的手腕,動作干脆利落地卸了他的力道。
我趁機欺身上前,兩根銀針分別扎入兩人頸側(cè)穴位。他們抽搐幾下,癱軟倒地。
"你……"宮野志保看著我熟練的手法,眼神復(fù)雜。
"我說過,這不是第一次。"我彎腰從其中一人身上搜出通訊器,"但他們很快會發(fā)現(xiàn)信號中斷。"
她咬了咬唇:"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看了眼公寓方向,貝克的聲音消失了。他總是這樣,在關(guān)鍵時候消失不見。
"先離開這里。"我拉住她的手腕,"但我有個問題。"
"什么?"
"你為什么要來找我?"我盯著她的眼睛,"既然你知道我是素問體,就應(yīng)該明白,組織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宮野志保沉默片刻,輕輕開口:"因為我看見了。"
"看見什么?"
"那天實驗室的監(jiān)控畫面。"她低聲說,"是你救了我。而你明明可以逃走,卻選擇留下來……替我擋住他們的追兵。"
我怔住。
記憶深處似乎有什么在翻涌。某個潮濕的夜晚,冰冷的金屬走廊,還有她倒下的身影。
我下意識按住胸口,那里隱隱作痛。
"所以這次換我來救你。"她握住我的手,掌心滾燙,"林渺渺,我們一起逃出去。"
我望著她堅定的眼神,忽然笑了:"好啊。"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宮野志保臉色一變:"是琴酒!"
"跟我來。"我拉著她沖向安全通道,"我知道另一條路。"
"等等——"她急促地喘息,"你怎么會知道?"
我一邊奔跑一邊回答:"因為這具身體,曾經(jīng)在這里死過一次。"
她腳步踉蹌了一下,卻沒有放開我的手。
我們沖進夜色,身后警報聲劃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