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前一周的課間,班里的報名表傳得熱熱鬧鬧。張桂源一把搶過筆,在籃球項目后面劃了三個勾:“我、陳浚銘,還有……陳奕恒,咱仨報籃球!”
陳奕恒正低頭翻單詞本,聞言抬了抬眼,沒反對,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陳浚銘湊過去看報名表,笑著拍張桂源的肩:“行啊,到時候咱仨打配合!”
后排的張函瑞猶豫了半天,才在羽毛球單打那欄寫下自己的名字。張桂源瞥見了,湊過去笑:“喲,函瑞你還會打羽毛球?到時候我去給你加油!”張函瑞筆尖頓了頓,耳尖紅了紅,沒說話,卻把報名表往旁邊挪了挪,沒讓他再看。
報名快截止時,陳奕恒忽然拿起筆,在3000米長跑后面添了自己的名字。陳浚銘嚇了一跳:“你報長跑?3000米呢!”他只是淡淡回了句:“可以試試?!?/p>
運動會當(dāng)天的操場格外熱鬧?;@球預(yù)賽在上午,陳浚銘和張桂源在場上跑得歡,陳奕恒個子高,站在籃下穩(wěn)當(dāng)?shù)煤?,抬手就投進個漂亮的二分球。場邊的同學(xué)喊得震天響,張函瑞抱著瓶水站在欄桿外,眼睛卻沒往籃球架那邊看——他下午的羽毛球賽也快開始了。
張桂源中場休息時跑過來,一把搶過張函瑞手里的水喝了兩口:“函瑞你等會兒也來看看唄!”張函瑞白了他一眼:“我等下要比賽?!眳s在張桂源跑回球場時,悄悄往他座位上放了包紙巾。
下午的3000米長跑最讓人揪心。發(fā)令槍響時,陳奕恒起跑不算快,只跟在隊伍中間。陳浚銘站在跑道邊喊加油,看見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打濕,貼在臉上,卻還是穩(wěn)穩(wěn)地調(diào)整著呼吸。最后一圈時,他忽然加快了速度,像陣風(fēng)似的超過前面兩個人,沖過終點線時,全場都在喊他的名字。
陳浚銘趕緊擠過人群跑過去,把擰開的水遞到他手里,又拿毛巾替他擦汗:“厲害啊你!累不累?”陳奕恒接過水喝了兩口,喘著氣笑了笑,聲音有點?。骸斑€好?!标柟饴湓谒l(fā)紅的臉頰上,平時冷冷的樣子全散了,只剩點軟乎乎的熱意。
張函瑞的羽毛球賽也打得順利,拿了個亞軍。下來時手里捏著獎牌,張桂源湊過去夸:“超厲害!比我們打籃球好看!”張函瑞沒理他的貧嘴,卻把獎牌往他眼前湊了湊,讓他看得清楚些。
閉幕式那天有文藝表演,陳浚銘和張函瑞被拉去合唱。后臺準(zhǔn)備時,陳浚銘還在緊張地背歌詞,張函瑞遞了顆薄荷糖過來:“含著,別緊張?!彼舆^來剝開糖紙,看見張函瑞對著鏡子理衣領(lǐng),耳尖紅得比舞臺燈還亮——張桂源剛才在臺下沖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兩人站在舞臺上時,聚光燈打得很暖。陳浚銘唱到副歌時偏頭看了眼張函瑞,他正閉著眼唱,睫毛在燈光下投出小影子,聲音軟乎乎的,比平時好聽。臺下的陳奕恒抱著兩瓶水站著,眼睛一直沒離開陳浚銘;張桂源則攥著口袋里的小盒子,手心都出汗了。
表演結(jié)束后,四人往操場外走。張桂源忽然拽住張函瑞的手腕,把他拉到看臺后面——那里沒人,只有晚風(fēng)輕輕吹著。陳浚銘和陳奕恒很有默契地停了腳步,站在不遠(yuǎn)處等。
陳浚銘聽見張桂源的聲音有點抖:“函瑞,我……我喜歡你。從小學(xué)同桌時就開始了?!彼低低沁吰沉搜?,看見張函瑞愣在原地,手里還捏著剛才合唱時用的麥克風(fēng)。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張函瑞小聲說了句:“……我知道?!甭曇糨p得像怕被風(fēng)吹走,卻足夠讓所有人都聽見。
張桂源一下子笑起來,伸手把張函瑞往懷里帶了帶。陳奕恒這時輕輕碰了碰陳浚銘的胳膊,把手里的水遞給他一瓶:“回去了?”
陳浚銘點點頭,跟著他往校門口走。晚風(fēng)里飄著點青草香,他忽然想起下午陳奕恒沖過終點線時的樣子,忍不住笑:“你長跑那么厲害,下次教我唄?”
陳奕恒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他,眼睛在路燈下亮閃閃的:“好?!?/p>
遠(yuǎn)處的看臺后面,張桂源還在跟張函瑞絮絮叨叨說著什么,張函瑞沒說話,卻沒推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陳浚銘看著他們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忽然覺得,運動會的風(fēng)好像比平時都甜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