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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biāo)簽: 現(xiàn)代  原創(chuàng)小說  言情 

我希望收到你的信

再無來信(壹)

梅雨的氣息總是先于景象抵達。那是種粘稠的、混雜著泥土腥氣和植物腐敗味道的濕潤,無聲地浸透江南小城的每一條巷弄。許眠小跑著,試圖躲過突然變得密集的雨點,裙擺掃過濕漉漉的青石板,濺起細(xì)小冰涼的水珠。

“時光舊書店”的招牌老舊得幾乎褪盡顏色,木門虛掩著。她推門進去,門楣上的銅鈴發(fā)出喑啞的輕響。

店內(nèi)光線昏沉,空氣里彌漫著舊紙張?zhí)赜械母稍锏奶鹞?,與室外潮潤的雨氣涇渭分明。書架頂天立地,塞滿了泛黃的書籍,逼仄的通道僅容一人通過。許眠漫無目的地在書架間穿梭,指尖劃過一排排書脊,留下淺淺的痕。

雨聲被隔絕在外,時間在這里仿佛凝滯。

她走到最里層,角落的一個矮書架底層,堆放著一些顯然無人問津的雜物和零散舊書。一個樸素的松木盒子半掩在幾本破損的畫冊后面,盒蓋上積著一層薄灰,鎖扣是老的黃銅搭扣,已經(jīng)銹蝕了。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將它拿了出來。盒子不重,觸手微涼。她輕輕掰開搭扣,蓋子應(yīng)聲而開。

里面是一沓信。

牛皮紙信封,整齊地碼放著,邊緣有些微卷。每一個信封上都只有三個字,用藍黑墨水的鋼筆書寫,字跡瘦硬清峻,力透紙背——

宋知遠(yuǎn)。

許眠的心輕輕一跳。沒有收件人地址,沒有郵票。這些信,從未被寄出。

她抽出一封,信紙是普通的毛邊紙,展開來。字跡同信封上一致,內(nèi)容卻零散得近乎瑣碎:

「三月五日,陰。母親咳了一夜。藥煎糊了,重煎?!?/p>

「物理競賽集訓(xùn)通知下達。需離校三日?!?/p>

「墻角的野菊開了,無人注意。」

她又拆開幾封,內(nèi)容大抵如此,有時是幾句抄錄的詩文,有時是演算到一半的公式,有時只是天氣與心情。像是一個人的喃喃自語,被隨手記錄在紙上。

直到第七封。這封信稍厚,里面夾著一片早已失去水分、變得脆硬的銀杏葉,葉脈依舊清晰。信紙的末尾,在那日的日期和“晴”字之后,空了幾行,用一種比前面字跡更輕、更猶豫的筆觸,寫著一行字: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給你寫信了,你會不會來找我?」

墨點在那句話的結(jié)尾微微暈開,仿佛寫字的人在那里停留了許久,筆尖飽含的墨水無聲地滲透了紙張。

許眠捏著那頁紙,指尖能感受到那微小墨暈的凹凸。她看著那個名字——宋知遠(yuǎn)。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這些未曾投遞的信,原本是打算寫給誰的?那句詢問,又是在期待著誰的回應(yīng)?

雨還在下,敲打著書店唯一的窄窗。

“姑娘,要買什么?”柜臺后,一個戴著老花鏡的老人抬起頭,聲音沙啞。

許眠抱著盒子走過去,“這個,多少錢?”

老人推了推眼鏡,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木盒,“哦,這個啊…不知道哪個年輕人忘在這兒的破爛了,你要的話,給二十塊拿走吧?!?/p>

付了錢,許眠抱著木盒走出書店。雨勢稍歇,空氣清新冷冽。她低頭看著懷里的盒子,感覺像抱著一團迷霧,一個屬于陌生人的、沉寂的秘密。

接下來的幾天,那些信里的字句時不時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尤其是那句詢問,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感,纏繞著她。

她開始下意識地拼湊信里的信息?!俺俏骼蠅Α薄ⅰ般y杏樹”、“第三級石階”…這幾個意象反復(fù)出現(xiàn)。

周末放學(xué)后,她騎著自行車,繞到了城西。這片區(qū)域即將拆遷,大多住戶已經(jīng)搬離,顯得格外冷清。斷壁殘垣間,一棵巨大的銀杏樹孤獨地矗立著,樹冠如云,葉片在午后的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澤。樹旁是一座白墻黑瓦的老宅,墻皮有些剝落,門扉緊閉,石階斑駁,被樹蔭籠罩著。

一個少年坐在第三級石階上。

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色校服,低著頭,膝蓋上放著一本厚厚的書。細(xì)碎的光影透過銀杏葉的縫隙,在他柔軟的黑發(fā)和清雋的側(cè)臉上跳躍。他看得極其專注,長而密的睫毛低垂著,在下眼瞼投下一小片安靜的陰影。周身散發(fā)著一種與周遭喧囂蟬鳴格格不入的冷清氣息。

許眠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停好自行車,深吸一口氣,抱著那個松木盒子,一步步走過去。

腳步聲驚動了他。他抬起頭。

那是一雙極其沉靜的眼睛,瞳仁是深墨色的,像蒙著一層薄霧的寒潭,看不清底。目光先是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絲極淡的疑問,隨即下移,看到她懷中熟悉的木盒時,那疑問迅速褪去,轉(zhuǎn)為一種近乎淡漠的了然。

許眠在他面前站定,鼓起勇氣開口:“你的信,”她將盒子往前遞了遞,聲音在安靜的午后顯得格外清晰,“還要不要?”

他看著她,眸色晦暗,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靜默了幾秒,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書頁上,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漣漪:“扔了吧?!?/p>

“……”許眠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一時有些語塞。

他翻過一頁書,語氣依舊很淡,補充道:“沒人會看?!?/p>

這話像一枚細(xì)小的針,輕輕刺了許眠一下。她看著他低垂的眉眼,那是一種徹底的、不摻任何雜質(zhì)的疏離。她站在原地,有些無措,也有些莫名的不甘心。

他合上書,站起身。他很高,清瘦挺拔,站起來時投下的陰影完全籠罩住了她。他沒有再看她,也沒有再看那個盒子,只是轉(zhuǎn)身,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老宅木門,走了進去。

門輕輕合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徹底隔絕了內(nèi)外。

許眠抱著盒子,站在寂靜的銀杏樹下,只覺得一陣空落落的失望。她低頭看了看懷里的信,又看了看那扇緊閉的門。

猶豫片刻,她從書包里拿出筆和便簽紙,快速寫下幾行字:「信我先保管著。我是三中高二(七)班的許眠。你想拿回去,隨時可以來找我?!购竺娓缴狭怂碾娫捥柎a。

她將紙條對折,小心翼翼地塞進了門縫里。

一周過去了,宋知遠(yuǎn)沒有來找她。

許眠卻像被那盒信魘住了。她又去了兩次城西,一次門關(guān)著,一次他依舊坐在石階上看書。那次他看到她,只是極快地瞥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仿佛她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

她開始更仔細(xì)地閱讀那些信。夜晚,臺燈下,她一封封地重讀,試圖從那些零碎的片段里,拼湊出那個叫宋知遠(yuǎn)的少年的生活軌跡。

「母親咳得更厲害了。藥很苦,她總說不必吃?!埂幸粋€生病的母親。

「隔壁又送來糕餅,心意領(lǐng)了,但甜得發(fā)膩?!埂徖镪P(guān)系似乎尚可,但他不愛甜食。

「物理競賽決賽在即,需往省城三日。無人告知母親?!埂煽兒芎?,可能要獨自出行,擔(dān)心母親,那他的父親呢?

「銀杏葉又黃了。年復(fù)一年?!埂陱?fù)一年地看著這棵銀杏樹。

一種細(xì)微的酸澀感在她心里蔓延。他的世界似乎很小,很安靜。

又過了一周,周五放學(xué)時,許眠和同學(xué)笑著走出校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倚在對面墻邊的清瘦身影。

他依舊穿著校服,低著頭,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了部分眉眼,只看得到清晰的下頜線和微抿的薄唇。他安靜地站在那里,與周圍喧鬧涌出校門的學(xué)生格格不入,像一幅被單獨裁剪下來的靜默畫片。

有幾個女生經(jīng)過他身邊,小聲議論著,好奇地打量他。

許眠的腳步頓住了。同學(xué)拉了她一下:“看什么呢?走?。 ?/p>

“你們先走吧,”許眠目光沒離開那個方向,“我…我有點事。”

同學(xué)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了然地嘻嘻笑了兩聲,結(jié)伴走了。

許眠深吸一口氣,穿過馬路,走到他面前。

他抬起頭,那雙沉靜的眼睛看向她,沒有任何寒暄,直接開口,聲音低沉:“信。”

“你改變主意了?”許眠問,心里有些莫名的雀躍。

“嗯?!彼麘?yīng)了一聲,眼睫低垂,避開她的視線,“那些信…對我母親很重要。她最近住院了,想看看它們?!?/p>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但許眠捕捉到了一絲極難察覺的、不習(xí)慣求人的生硬。

“我可以還給你,”許眠握緊書包帶子,“但我有個條件?!?/p>

他抬眼看向她,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似乎不喜歡這種節(jié)外生枝,覺得我自己的東西還給我為什么要有條件。

“你得告訴我,”許眠直視著他的眼睛,不讓自己退縮,“這些信,你原本是想寫給誰的?”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一些,“還有…那句‘你會不會來找我’,是問誰的?”

宋知遠(yuǎn)沉默地看著她,那雙晦暗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緒極快地掠過,像石子投入深潭,漣漪未起便已沉寂。巷口的風(fēng)吹過,拂動他額前的發(fā)絲。

良久,他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一些:“沒有誰。只是隨便寫的?!?/p>

“我不信。”許眠固執(zhí)地?fù)u頭。那樣孤注一擲的詢問,怎么可能是隨便寫的。

“那與你無關(guān)?!彼恼Z氣冷了一點,帶著清晰的界限感。

“那好吧,”許眠作勢轉(zhuǎn)身,“信我不能給你?!?/p>

她的手腕突然被抓住。

他的手指修長,帶著微涼的體溫,力道卻不小,握得她腕骨微微發(fā)疼。

許眠的心跳驟然漏跳了一拍,呼吸屏住。

他像是立刻意識到這舉動過于突兀,猛地松開了手,指尖甚至蜷縮了一下,視線轉(zhuǎn)向一旁的圍墻,側(cè)臉線條顯得有些緊繃。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僵持和尷尬。

最終,他似乎是妥協(xié)了,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疲憊:“……是我父親?!?/p>

許眠怔住。

“寫給一個很多年沒見過的父親?!彼^續(xù)說,目光依舊看著遠(yuǎn)處斑駁的墻面,語氣平鋪直敘,聽不出怨恨,也聽不出思念,“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母親說他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不會再回來?!?/p>

“寫信是母親提議的,說也許有一天能寄出去。后來成了習(xí)慣…寫一些瑣事,假裝有人在意?!彼读艘幌伦旖牵腔《葮O淺,近乎自嘲。

“那…那句話呢?”許眠輕聲問,怕驚擾了什么。

宋知遠(yuǎn)沉默了片刻,聲音更低沉了些:“去年冬天,母親病重了一次。夜里咳血,我一個人送她去醫(yī)院,路上就在想…”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或者是不愿意過多回憶,“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在了,這些信會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如果看到這些從未寄出的信,會不會有一絲愧疚,會不會…來找我?”

他說完,那個極淺的自嘲弧度又浮現(xiàn)了一下,很快消失,他覺得這是一個很幼稚的想法?!靶趴梢越o我了嗎?”

許眠看著眼前這個清冷孤傲的少年,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攥住了,酸澀得有些發(fā)疼。她沉默地從書包里拿出那個松木盒子,遞給他。

“謝謝。”他接過盒子,手指在粗糙的木紋上摩挲了一下,轉(zhuǎn)身就要走。

“宋知遠(yuǎn)!”許眠叫住他。

他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以后…”許眠深吸一口氣,聲音不大,卻清晰堅定,“如果你還想寫信,可以寫給我。”她頓了頓,補充道,“我保證,每一封都會看?!?/p>

少年的背影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只是加快了腳步,很快消失在巷口轉(zhuǎn)彎處。

那次交集之后,許眠以為她和宋知遠(yuǎn)之間不會再有什么聯(lián)系。她只是偶然闖入了他的世界,又很快被排除在外。那個松木盒子和他的一切,應(yīng)該會慢慢變成記憶里一個淡淡的印痕。

直到三天后的早晨,她習(xí)慣性地伸手進課桌抽屜拿練習(xí)本,指尖卻觸碰到了一個異樣的、帶著棱角的硬物。

她愣了一下,低頭看去。

是一個信封。

牛皮紙,沒有署名,安靜地躺在她的抽屜里。

她的心猛地一跳,有一種預(yù)感。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信封,拆開。

里面只有一張紙,上面是他那熟悉的、瘦硬有力的字跡。

「許眠同學(xué): 冒昧來信。母親昨日病逝。多謝你歸還舊信。 宋知遠(yuǎn)」

寥寥數(shù)語,一如他的風(fēng)格,冷靜到近乎冷漠。

可許眠卻從這冰冷的文字里,讀出了鋪天蓋地的絕望和悲傷。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告知這個世界一個于他而言天崩地裂的消息嗎?他寫下這行字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但是她最關(guān)心的是他的母親不在了。

她捏著信紙,在清晨喧鬧的教室里,感到一陣冰冷的窒息。她幾乎能想象出他獨自一人面對這一切的場景,清瘦、沉默,將所有情緒死死壓在心底。

她立刻拿出最好的信紙,鋼筆吸飽了墨水,卻久久無法落筆。任何安慰的話語在此刻都顯得無比蒼白無力。她寫寫涂涂,最后只留下了一行字:「宋知遠(yuǎn),你不需要堅強到獨自背負(fù)所有。你可以悲傷,可以脆弱,可以想念,可以哭泣。 許眠」

課間操時,她溜到高二年級的教學(xué)樓,找到成績優(yōu)秀榜旁那個標(biāo)注著“宋知遠(yuǎn)”名字的儲物柜——那是她唯一知道的、可能屬于他的地方。她快速地將折好的信紙從縫隙里塞了進去。

第二天,她懷著一種忐忑的心情,再次伸手進抽屜。

果然,又有一個信封。

她的心跳莫名加快,指尖甚至有些發(fā)顫。

「不必?fù)?dān)心。一切尚可。葬禮從簡,已處理完畢?!?/p>

他就這樣,用著那最簡練的文字,告訴她了這個事情,內(nèi)容簡單并沒有長篇大論,而是簡簡單單幾個字。他的那種超越年齡的冷靜,讓人感到心疼。

許眠沒有再回信追問葬禮細(xì)節(jié),她只是寫了一些學(xué)校里無關(guān)痛癢的趣聞,畫了一個笨拙的、試圖逗人開心的笑臉。

他沒有再回。

日子一天天過去,梅雨季徹底結(jié)束,盛夏的燥熱籠罩了小城。期末考的壓力襲來,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許眠偶爾會在校園里看到宋知遠(yuǎn)。他總是獨來獨往,背著洗得發(fā)白的書包,腳步很快,神情是一貫的冷清,看不出絲毫悲喜。兩人目光偶爾在空中相遇,他會極輕微地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后便移開視線,仿佛他們只是最普通的、點頭之交的同校生。

就在許眠以為這段短暫而奇特的書信往來早已無疾而終時,臨近期末考的前一晚,她又在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那個熟悉的牛皮紙信封。

這次的信封稍厚。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拆開。

「許眠: 近期備考如何?物理最后一道大題的類型,我整理了思路,附后。或有助益。 另:銀杏樹甚好,勿慮。 宋知遠(yuǎn)」

信紙后面,果然附了幾頁寫得密密麻麻的物理題詳解,步驟清晰,邏輯嚴(yán)謹(jǐn),甚至比老師講的還要透徹。

許眠看著那幾頁紙,心里有種難以言喻的感情。這是一種極其笨拙又極其真誠的感謝和靠近嗎?他用他最擅長的方式,回應(yīng)了她的關(guān)心。她把他給的詳解認(rèn)真看了一遍,困擾她許久的問題果然茅塞頓開。

期末考結(jié)束,暑假正式開始。許眠跟著父母回了一趟老家,探望爺爺奶奶。等她再回到小城,已是開學(xué)前夕。

開學(xué)第一天,教室里喧囂鼎沸,充斥著假期歸來的興奮與不想開學(xué)的氣氛混雜。許眠在自己的課桌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邊緣微微卷起的信,像是放了有些日子了。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

「許眠: 暑假安好?近日讀《時間簡史》,有所思。若宇宙熵增不可逆,一切終歸熱寂,所有有序終將變無序,所有記憶終將消散。那么此刻記錄的意義何在? 或許意義本不在永恒,而在瞬間。 宋知遠(yuǎn)」

許眠反復(fù)讀著這幾行字。她仿佛能看到那個少年在夏夜的臺燈下,一邊讀書,一邊寫下這些無人可訴的思緒,關(guān)于宇宙的終極命運,關(guān)于存在的意義。然后他猶豫著,最終選擇將這份孤獨的思考,分享給她。

她拿起筆,認(rèn)真地回了信,談了自己對“意義”的看法,雖然稚嫩,卻發(fā)自真心。她寫道:「如果一切終將消散,那么當(dāng)下的感受和記錄本身就更加珍貴。就像這些信,存在過,被閱讀過,就是意義?!?/p>

從此,書信往來成了他們之間一種奇特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每周都會來信,有時夾著難得的、他自己整理的復(fù)習(xí)資料或筆記,有時是一頁讀書記錄或偶然得來的詩句,有時只是寥寥幾句日常,比如「今日雨,帶傘」或「食堂新窗口尚可」。但是他依舊沉默寡言,在校園里遇見,也只是點頭之交,目光交匯的時間或許比之前長了零點幾秒,但依舊沒有更多言語。

但在信里,他卻逐漸展露出內(nèi)心豐富而深邃的世界。他敏感,聰明,看問題透徹得不像個少年,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蒼涼底色,卻又偶爾會在字里行間,流露出極隱蔽的、對溫暖和理解的渴望。

許眠總是很快回信,分享她的生活,她的快樂煩惱,她對未來的憧憬,她讀到的好句子。她是他孤獨的世界里唯一的讀者,而他則是她通往一個更深沉、更孤獨世界的秘密窗口。那個松木盒子里的信,漸漸厚了起來。

高二結(jié)束的那個暑假,許眠沒有回老家。一個傍晚,天氣悶熱,她啃著冰淇淋,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城西那棵銀杏樹下。

老宅似乎更破敗了些,但門口石階打掃得很干凈。

她看到宋知遠(yuǎn)坐在第三級石階上,身邊放著一本厚厚的英文原著。夕陽透過層層疊疊的銀杏葉片,給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光,減弱了他身上那種固有的清冷感。

他看到她走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合上書,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點位置。

許眠走過去,在他讓出的那塊石階上坐下。冰淇淋融化得快,滴落在手背上,粘膩膩的。兩人一時無話,只有蟬鳴聒噪。

“吃過了嗎?”他忽然開口,語氣有些生硬,似乎很不習(xí)慣這種日常的寒暄。

“吃了?!痹S眠點頭,舔了一下手背,“你呢?”

“嗯?!彼麘?yīng)了一聲。

又是沉默。但這種沉默并不讓人難受。

“謝謝你?!彼鋈辉俅伍_口,聲音比剛才輕了一些。

“謝什么?”

“信。”他看著遠(yuǎn)處被夕陽染成暖橙色的云朵,“還有…來看我。”

許眠的心輕輕顫了一下,有一種微甜的暖意蔓延開來。“我也要謝謝你的信,”她笑著說,“特別是物理筆記,幫了我大忙,這次期末考最后那道題我做出來了。”

他極淺地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很輕微,幾乎看不出來,但那雙總是晦暗沉靜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點極細(xì)微的光亮。

那天傍晚,他們并排坐在石階上,說了很多話,比過去所有信里加起來的話都多。 mostly是許眠在說,說老家的趣事,說暑假的無聊,說對新學(xué)期的期待。他大多數(shù)時候安靜地聽著,偶爾回應(yīng)一兩句,聲音低沉溫和。

她知道了他的母親生前是語文老師,父親早年下海經(jīng)商,后來一去不回,杳無音信。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堅持把他養(yǎng)大,教他讀書寫字,去年確診肺癌晚期。他靠母親微薄的積蓄、學(xué)校減免的學(xué)費和偶爾的補助度日,未來打算申請頂尖大學(xué)的物理系,依靠全額獎學(xué)金完成學(xué)業(yè)。

他說這些時,語氣平靜無波,沒有抱怨,沒有賣慘,只是在陳述事實,他好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機器人。

天色漸暗,墨藍色的天幕上開始零星出現(xiàn)星辰。

“看?!彼沃h(yuǎn)忽然抬手指著天空。

一顆流星拖著銀亮的尾巴,倏然劃過深藍色的天際,轉(zhuǎn)瞬即逝。

“快許愿!”許眠連忙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宋知遠(yuǎn)正看著她,目光在漸濃的暮色中顯得有些柔和,帶著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興味。

“你許了什么愿?”她好奇地問。

“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他說,聲音里似乎含著一絲極微弱的笑意。然后他反問,“你呢?”

“我愿望可多了,”許眠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希望家人健康,希望考上好大學(xué),希望…”她頓了頓,聲音輕快而自然,“希望永遠(yuǎn)能收到你的信?!?/p>

宋知遠(yuǎn)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他移開視線,看向那棵巨大的銀杏樹,良久,才很低地、幾乎聽不見地“嗯”了一聲。

夏夜的風(fēng)吹過,銀杏葉片發(fā)出沙沙的輕響,像是溫柔的絮語。許愿真的會實現(xiàn)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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