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的風(fēng)漸漸軟了些，王斌盯著屏幕里孫悟空把金箍棒往船舷邊挪了挪——剛才浪大時，這猴頭雖沒說話，卻用棒梢擋了下拍向聶小倩的水花——突然想起什么，抬頭往吳承恩的小框里湊了湊：“吳老先生，這是不是刻板印象啊？就……脾氣不好的人，好像心里總藏著點柔軟的地方，嘴上不饒人罷了?！?/p>

吳承恩聞言笑了，指尖在腰間的筆桿上敲了敲：“你這孩子真聰明?！彼聊焕锬莻€蹲在船頭、背對著眾人的紅影，眼里多了點回憶的軟意，“當(dāng)初刻畫這石猴時，哪只單看了猴子？我瞧過巷子里愛罵人的鐵匠——他嘴上兇，卻總給討飯的孩子留塊熱餅；也見過村里的倔老漢，跟兒子吵得臉紅脖子粗，轉(zhuǎn)頭就往兒子糧袋里塞新收的米?！?/p>

“是把脾氣暴躁的人、心里善良的人揉在一塊兒捏出來的角色。”他頓了頓，又看向王斌，“沒想到你只看出了其中一小半——你方才還覺得他對女孩子冷漠呢？多觀察觀察，性子烈的人，心軟起來往往更實在。”末了補(bǔ)了句，“說不定你以后也能成個作者?！?/p>

“我可不是寫書的?！蓖醣筅s緊擺手，耳朵尖有點紅，“我喜歡配音——就是我們這的一個職業(yè)，拿著稿子對著角色說話，把聲音配進(jìn)去，也算個愛好?！?/p>

“配音？”吳承恩愣了愣，隨即點頭，“不管喜歡什么，都得用心學(xué)、用心觀察。就像你配角色，總得先摸透他心里想啥，聲音才對味，是不？”

他望著屏幕外王斌手里的手機(jī)——剛才發(fā)彈幕時，屏幕亮得很，還能瞧見上面飄的字——輕輕嘆了句：“還是你們現(xiàn)代人過得好啊。我們那會哪有這物件？寫個字得磨墨，傳個話得托人，哪像你們，動動手指就能跟千里外的人說話，還能瞧見書里的人在干啥?！?/p>

陳曉在旁邊聽著，突然舉了舉手機(jī)：“吳爺爺，等下副本完了，我給您看看電視里的孫悟空！配音可好聽了，打架時喊‘俺老孫來也’，可威風(fēng)了！”

吳承恩笑著點頭：“好啊，我倒要瞧瞧，后世把他改成了啥模樣?！?/p>

船板上的孫悟空似是聽見了“孫悟空”三個字，突然回頭往屏幕這邊瞥了眼，火眼金睛亮了亮，沒吭聲，又轉(zhuǎn)了回去。王斌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不管是書里兇巴巴的石猴，還是電視里威風(fēng)的孫大圣，好像都在這一眼里，變得真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