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棠把手機按滅放在床頭,指尖卻還殘留著屏幕的微涼。窗外的月光漫進房間,落在倫敦地圖的褶皺里,像誰沒說出口的嘆息。
凌晨三點,她忽然從夢里驚醒。夢里是孟宴臣傾身靠近時的眼神,那雙深邃的眼睛里翻涌著她讀不懂的情緒,像要將她一同卷入深海。她坐起身,摸出手機點開與他的對話框,最后停留在那句“等我”上——發(fā)送時間是昨晚九點十七分。
清晨去公司,周以棠在電梯口撞見孟宴臣。他穿著件黑色高領毛衣,外面套著深色大衣,看見她時,眼底的疲憊被迅速掩去。“早?!彼麄壬碜屗冗M電梯,指尖在按鈕上懸了懸,按了她所在的樓層。
電梯里的空間狹小,雪松味混著他身上淡淡的咖啡香漫過來。周以棠盯著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聽見他忽然說:“外套落在我車上了,晚上……”
“不用特意送,我順路去拿?!彼驍嗨?,聲音有點干澀。
孟宴臣沒再說話,只是在電梯門打開時,輕聲道:“別太累。”
一整天,周以棠都覺得心神不寧。下午整理文件時,發(fā)現(xiàn)抽屜深處藏著張皺巴巴的便簽,是上次去鼎盛開會時隨手記的,背面竟畫著個潦草的小人,穿著松垮的西裝外套,旁邊標著“孟總監(jiān)的衣服好大”。她盯著那筆畫看了會兒,忽然笑出了聲。
下班時剛走出寫字樓,就看見孟宴臣的車停在路邊。他倚在車門上打電話,側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柔和,講完電話轉過身,正好對上她的目光?!芭履阃四猛馓??!彼_后座車門,拿出那件深灰色西裝,“洗過了,熨燙的時候特意調了肩線。”
周以棠接過外套,指尖觸到布料,果然比上次合身了些。“謝謝?!?/p>
“上去吧,晚上降溫。”他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fā),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
回到公寓,周以棠把外套掛在衣架上,忽然發(fā)現(xiàn)內襯口袋里有東西。掏出來一看,是張畫展門票,日期是下周末,正是她之前提過想去看的那個新銳畫家展。票根背面用鋼筆寫著行小字:“聽說這位畫家也在倫敦辦過展,但我覺得,不如陪你看家門口的?!?/p>
她捏著那張門票,忽然想起備忘錄里的話。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樓下的車還沒走,孟宴臣正坐在車里看手機,側臉在路燈下輪廓分明。周以棠拿出手機,點開對話框,猶豫了很久,敲下一行字:
“下周末的畫展,有空嗎?”
消息發(fā)送成功的瞬間,看見樓下的車動了動,孟宴臣抬起頭,正好對上她的目光。他舉起手機晃了晃,屏幕上的光亮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周以棠看著他眼里的笑意,忽然覺得,有些期限,等一等也沒關系。畢竟,能讓人心甘情愿打破計劃的,從來都不是道理,是藏在細節(jié)里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