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內(nèi)的冰寒尚未完全消散,混合著血腥與煞氣的詭異氣味令人作嘔。王振形神俱滅,但那道逃逸的暗紅幽光,卻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沈薇薇的心頭。
“沈長老……”古長老的那位心腹弟子聲音發(fā)顫,看著一地冰粉和那枚裂痕遍布的金丹,猶自驚魂未定。
沈薇薇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氣血和疑慮,迅速下令:“立刻徹底搜查此地!尤其是煞氣涌出的區(qū)域和王振最后盤踞之處,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這枚金丹,小心封存,交由文淵長老查驗?!?/p>
“是!”眾弟子強打精神,開始行動。
沈薇薇則走到那煞氣涌出的地牢角落。此處地面由一種特殊的黑石鋪就,此刻石縫間依舊有絲絲縷縷極淡的陰冷氣息滲出,雖被她的寒冰之力暫時壓制,卻并未根除。她蹲下身,指尖凝聚靈光,輕輕劃過石縫。
觸感冰涼刺骨,更帶著一種侵蝕神魂的惡意。
這絕非天然形成的煞氣!更像是某種龐大邪陣泄露出的微不足道的一絲氣息!
王振選擇在此地閉關(guān)和關(guān)押,絕非偶然!他定然是早已發(fā)現(xiàn),或者根本就是他暗中引動了此地隱藏的邪陣之力,用以滋養(yǎng)其邪功和血種!
“師尊!”蘇婉的聲音通過傳訊玉符傳來,帶著擔(dān)憂,“您沒事吧?林風(fēng)師兄情況穩(wěn)定了,只是還未蘇醒?!?/p>
“我無事?!鄙蜣鞭被氐?,目光依舊緊鎖地面,“婉兒,你去傳法閣,尋周清長老,查閱所有關(guān)于宗門地脈、古陣、以及戒律堂地牢修建記錄的典籍,尤其是涉及陰煞之地的記載,越快越好!”
“是!弟子這就去!”
沈薇薇站起身,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沿著石縫向下深入。巖石、土層……神識下探約十丈后,猛地遇到了一層強大的阻礙!那是一種古老而晦澀的陣法屏障,其力量屬性正與滲出的陰煞之氣同源!
這下面果然有東西!
她嘗試強行突破那層屏障,卻發(fā)現(xiàn)其堅固無比,且具有極強的反噬之力,以她如今的狀態(tài),難以撼動分毫。
“沈長老!”一名刑堂弟子匆匆跑來,手中捧著一塊焦黑的、似乎被什么腐蝕過的金屬碎片,“在牢房角落發(fā)現(xiàn)此物,像是……某種令牌的一角,上面有極淡的邪紋。”
沈薇薇接過碎片,入手冰涼,上面的紋路扭曲詭異,與她看過的邪功銘文有幾分相似,卻又更加古老。這絕非王振之物!
“報!”又一名弟子趕來,“在地牢第三層一間廢棄刑訊室的墻壁夾層里,發(fā)現(xiàn)了幾具干尸!看服飾……像是百年前失蹤的幾位巡山執(zhí)事!”
消息一個接一個,如同拼圖般,逐漸勾勒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王振的陰謀,絕非一朝一夕!他可能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此地隱秘,并開始利用甚至經(jīng)營!那些失蹤的人,恐怕都成了這邪陣或者他邪功的祭品!
這時,文淵長老和周清長老也聞訊趕來了地牢,看到眼前景象,皆是駭然失色。
“地底竟有如此邪陣?!”文淵長老感知到那絲絲煞氣,臉色發(fā)白。
周清長老則是看著那金屬碎片和聽到干尸的消息,面色無比凝重:“百年前……戒律堂擴建地牢,當(dāng)時的首座正是王振的師祖……難道,從那時起就……”
線索似乎指向了更久遠(yuǎn)的過去,令人不寒而栗。
“必須弄清楚下面到底是什么!”沈薇薇決然道,“強行破陣不可取,需找到陣法樞紐或薄弱之處。”
周清長老沉吟道:“若論對宗門古陣的了解,或許有一人可提供線索。”
“誰?”
“看守祖師祠堂的啞伯?!敝芮宓?,“他輩分極高,甚至比老閣主還年長一輩,一生看守祠堂,對宗門古老秘辛知曉最多,只是他天生喑啞,性情又極孤僻……”
祖師祠堂?沈薇薇心中一動。那是琉璃閣最古老、最神圣的殿宇之一,據(jù)說供奉著開派祖師及歷代先輩牌位,平日香火冷清,只有一位啞仆看守。
“我去找他?!鄙蜣鞭碑?dāng)即決定。
將地牢后續(xù)事宜交給文淵和周清處理,沈薇薇立刻動身前往位于主峰后山的祖師祠堂。
祠堂坐落在一片古松翠柏之中,莊嚴(yán)肅穆,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寂寥。一位須發(fā)皆白、滿臉皺紋、穿著灰色舊袍的老者,正佝僂著腰,慢吞吞地清掃著庭院落葉。他仿佛對外界發(fā)生的驚天巨變一無所知,或者說毫不在意。
感受到沈薇薇的到來,他緩緩抬起頭,一雙渾濁卻異常平靜的眼睛看向她,沒有驚訝,沒有畏懼,只是靜靜地看著。
沈薇薇拱手,以示對前輩的尊重,然后直接以神識傳音,將地牢發(fā)現(xiàn)邪陣、煞氣以及王振之事簡要說明,并詢問此地古陣來歷。
啞伯聽完,沉默了很久,那雙渾濁的眼睛里似乎掠過無數(shù)歲月的痕跡。他放下掃帚,蹣跚著走到祠堂角落,在一塊不起眼的青石地磚上,以某種特殊的節(jié)奏敲擊了數(shù)下。
咔噠。
地磚悄然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階梯,一股更加濃郁、卻中正平和的古老靈氣涌出,與地牢那陰煞之氣截然不同。
啞伯指了指下面,又對沈薇薇做了一個“守護”的手勢,便不再言語,重新拿起掃帚,繼續(xù)慢吞吞地掃地,仿佛一切與他無關(guān)。
沈薇薇看著那向下的階梯,沒有絲毫猶豫,邁步而入。
階梯蜿蜒向下,兩旁石壁上刻滿了古老的壁畫和符文,講述著琉璃閣開派的艱辛與榮光。越往下,那股古老平和的靈氣越濃。
終于,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間不大的石室,仿佛是祠堂的地基核心。石室中央,懸浮著一枚拳頭大小、通體渾圓、散發(fā)著溫潤白光的玉珠!玉珠之下,是一個復(fù)雜的陣法,光芒流轉(zhuǎn),似乎與整個琉璃閣的山川地脈相連!
而在這祥和陣法的一角,沈薇薇清晰地看到,一道極其細(xì)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黑色裂痕,正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絲絲縷縷的陰煞之氣,正從那裂痕中極其緩慢地滲透出來!
這玉珠和陣法,才是鎮(zhèn)壓琉璃閣氣運的地脈核心!而那裂痕……就是邪氣泄漏的根源!地牢下的邪陣,恐怕是有人利用甚至擴大了這地脈核心的損傷,反向構(gòu)建的竊取和污染之陣!
是誰?竟能損傷關(guān)系到一派存亡的地脈核心?
沈薇薇的目光落在石壁的一幅壁畫上。那上面刻著開派祖師與一位魔頭大戰(zhàn)的景象,最終祖師將魔頭鎮(zhèn)壓于山下,但其逸散的一縷本源魔氣卻難以徹底消滅,只能引地脈之力緩緩磨滅。
壁畫一角,刻著一行小字:“魔魁不死,地脈有損,后世弟子,謹(jǐn)守慎護?!?/p>
沈薇薇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王振的瘋狂,血種的邪惡,恐怕其根源,遠(yuǎn)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古老和可怕!
它們并非無源之水,而是源自被鎮(zhèn)壓的遠(yuǎn)古魔頭那逸散出的、歷經(jīng)歲月仍未磨滅的……一縷魔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