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宿舍到火鍋店的路不算長，冬日的午后陽光斜斜地打在人行道上，把一行人影子拉得老長。洛小熠走在最前面，像只精力旺盛的金毛，時不時回頭招呼大家快點，嘴里念叨著那家店的招牌毛肚有多脆、鴨腸有多鮮。百諾被他拉著胳膊，腳步輕快，偶爾側(cè)頭聽他說話，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凱風跟在沙曼旁邊，手里拎著剛買的奶茶，細心地給她插好吸管遞過去，沙曼接過喝了一大口，眼睛亮晶晶地跟他說謝謝，兩人并肩走著，氣氛溫和得像化開的蜜糖

藍天畫和東方末走在最后。起初還有些拘謹，手牽得松松的，后來不知是誰先用力握了一下，指尖便緊緊扣在了一起。藍天畫偷偷看他，發(fā)現(xiàn)他耳根還泛著紅，側(cè)臉在陽光下顯得輪廓分明，之前的陰郁仿佛被曬化了大半

藍天畫你看小熠（忍不住開口）每次都這么熱鬧

東方末嗯

東方末目光落在她被風吹亂的碎發(fā)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抬手幫她別到耳后，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耳廓，兩人都愣了愣，隨即像被燙到似的收回視線，臉頰卻更燙了

火鍋店就在街角，老遠就聞到濃郁的牛油香氣。推門進去，暖烘烘的熱氣混著人聲撲面而來，墻上掛著紅燈籠，貼著“招財進寶”的紅紙條，煙火氣十足

洛小熠（熟門熟路地領著大家到靠窗的卡座，剛坐下就搶過菜單，豪氣地拍著桌子）來來來，都別客氣，今天這頓我請了！想吃什么隨便點，管夠！

凱風（坐下，笑著打趣）小熠，你今天夠大方啊

洛小熠（挑眉，故作不滿地瞪凱風）凱風，我什么時候不大方了？（說著，夾起菜單上的“精品肥?！焙汀笆执蛭r滑”就往百諾面前推）諾諾，這個你愛吃的，多來點

百諾（接過菜單，輕聲道）謝謝小熠

凱風（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補了句）也只有對百諾這么大方了

洛小熠（被戳中心事，臉微微一紅，卻梗著脖子反駁）我對兄弟也很大方！東方末，你想吃什么？隨便點！

東方末（正低頭看著菜單，聞言抬頭，目光掃過上面密密麻麻的菜名，頓了頓說）都可以，你們點吧

東方末的右手一直揣在口袋里，左手拿著菜單，動作顯得有些不自然

藍天畫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他在海外受的傷，沒戳破，只是拿起筆在菜單上圈了幾樣他平時愛吃的

藍天畫那就來份手切羊肉吧，還有寬粉和茼蒿

鍋底很快端了上來，紅油翻滾，辣椒和花椒在湯里打著轉(zhuǎn)，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洛小熠（率先夾起一片毛肚，涮了七上八下就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快吃快吃，這毛肚燙久了就老了

沙曼（也沒閑著，筷子在鍋里翻找著剛下鍋的魚丸，嘴里還不忘跟凱風分享）凱風你看這個魚丸，QQ彈彈的，肯定好吃

大家邊吃邊聊，話題從期末考說到寒假計劃，氣氛熱絡得像鍋里翻騰的氣泡。洛小熠給百諾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金針菇，又給凱風和東方末各倒了杯可樂，忙得不亦樂乎

吃到一半，凱風注意到東方末始終只用左手夾菜，連端杯子都是用左手，動作有些笨拙

凱風（皺了皺眉，放下筷子問道）東方末，你干嘛不用雙手吃飯，卻用左手吃飯？

這話一出，熱鬧的氛圍瞬間安靜了幾秒。東方末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東方末（避開眾人的目光，低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聲音有些含糊）我……我比較喜歡單手吃飯，對，我比較喜歡左手吃飯

洛小熠和凱風對視一眼，眼里都寫著“你說這話我們信嗎”。好歹當了快一學期的室友兼兄弟，東方末平時明明習慣用右手，拿筆、敲鍵盤，甚至開瓶蓋都是右手更順，怎么可能突然喜歡用左手吃飯？

洛小熠剛想追問，就被百諾用眼神制止了。百諾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別再多問，又給藍天畫遞了個眼色

藍天畫（心領神會，夾了一筷子羊肉放進東方末碗里，語氣自然地說）左手吃飯多累啊，快用右手吧，你看這羊肉，再不吃就老了

東方末捏著筷子的手指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他能感覺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右手上，口袋里的右手還纏著繃帶，雖然傷口已經(jīng)結痂，但他就是不想讓他們看到，尤其是藍天畫。他怕她擔心，怕她看到那些疤痕會想起他經(jīng)歷的黑暗

東方末沒事（抬起頭，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左手也挺方便的

說著，用左手夾起那塊羊肉，卻沒留意湯汁滴在了袖口上

藍天畫看得心疼，沒再勸，只是默默拿起紙巾幫他擦了擦袖口，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什么

藍天畫（輕聲）那你慢點吃，別燙著

東方末的心跳漏了一拍，看著她認真的側(cè)臉，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最終卻只是“嗯”了一聲

洛小熠（見狀，趕緊打圓場）對了，寒假你們都打算干嘛？我爸說要帶我們?nèi)胰ズＤ线^年，諾諾，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百諾（笑著搖頭）不了，我媽讓我回家陪她

沙曼（搶著說）我寒假要去學做甜品！凱風，到時候做給你吃啊

凱風（眼里漾起笑意）好啊，我等著

話題又回到寒假計劃上，剛才的小插曲像是被鍋里的熱氣吹散了。東方末默默吃著碗里的菜，左手雖然不方便，但每一口都覺得格外香。他能感覺到藍天畫時不時投來的目光，那目光里沒有好奇，沒有追問，只有滿滿的體諒和在意

吃到后半程，洛小熠已經(jīng)吃得滿頭大汗，解開了外套扣子，還在跟凱風比拼誰吃的辣椒更多。沙曼撐著下巴，看著他們鬧，時不時笑出聲。百諾安靜地喝著酸梅湯，目光落在洛小熠身上，帶著溫柔的縱容

藍天畫（悄悄湊到東方末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手是不是很疼？我們等下早點走，我陪你回去換藥

東方末渾身一僵，轉(zhuǎn)頭看她，她眼里的擔憂像溫水一樣漫過來，讓他所有的偽裝都潰不成軍

東方末（喉結滾動了一下，點了點頭，聲音低?。┖?/p>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透過玻璃照在火鍋蒸騰的熱氣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桌上的菜漸漸少了，大家的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意。洛小熠拍著肚子喊“撐死了”，凱風在一旁給他遞水，沙曼還在跟百諾討論著剛才那道紅糖糍粑有多好吃。

東方末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看著身邊笑容明媚的藍天畫，突然覺得，那些在海外經(jīng)歷的黑暗、那些不敢示人的傷疤，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因為有這些人在，有她在，再冷的冬天，也能被這火鍋般的暖意捂熱

他悄悄伸出左手，握住了藍天畫放在桌下的手。這一次，他握得很緊，像是握住了全世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