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曹植把鐵絲插進門孔里，扭著扭著門打開了一半。曹植有點絕望了，他作為一個詩人，一個浪跡天涯的行為藝術家真的居然要下三濫地入室搶劫。雖然自己一直夢想成為一個文學上的小偷，偷走行人的情感經歷寫到他的故事里，但做一個真真正正的強盜還是前幾天剛和記者坦白的決定。曹植忍住想哭的沖動，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對著面前正在修鎖的曹丕說道：張姨！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我哥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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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一把把他推開，指間無意識頓了下，似是被他身上的草屑燙到，皺眉，生氣的語調：?你是不是有??？他第一次在涼涼的夜風里看曹植，把失魂破落詮釋得完美的曹植，頭發(fā)長得垂到肩上，衣服更是松松垮垮，你當時哲學系轉到藝術系白轉了嗎？他很想問問他，他又一次心軟了，他收回了那句話。邀請道：算了，你進來吧。小叡剛才情緒不太好，你幫我安慰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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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重重地彈了他一下，曹植不知道為什么曹丕總是愛穿很厚實的衣服，盡管位于炎熱的夏季，曹植滿意起自己的搭配來，輕薄的T恤，十二分闊腿褲（兩分均勻在厚底鞋里），脖子上架著一個相機（里頭裝了征戰(zhàn)四方尋找二十萬首情詩的結果?。?，相機鏈太長像只微縮模型的項鏈。曹植嫌惡起曹丕的搭配來，莫名其妙正式的白襯衫，搭著不過膝的度假短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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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想象，一個因為保姆休假的居家好男人在書房里裸著雙腿開員工會議的模樣。曹植一路都在笑，不是因為奢華的歐式吊頂，價值百萬的皮沙發(fā)，沒必要但還是安裝了的巨幕電視與曹叡幼兒園手工的茶幾，收納盒沒有一絲匹配——手工萬分笨拙，涂色涂到邊界以外，圖畫貼得甚至錯位，只能用可愛去形容。曹植每次路過就會暗暗地想，這么聰明的小子或許是故意的吧！只是為了讓他爸被嘲笑一番，雖然他不是因為這個笑的，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因為保姆休假的居家好男人在書房里裸著雙腿開員工會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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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嗎。那個就是曹叡的房間。曹丕指著門牌上那個“爸爸不準進來?。?！”說。曹植拿出相機咔嚓一張。你活得真失敗啊，曹植笑得像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牛糞說道。曹丕好想就他自己的流浪生涯打擊一下他，但好像無論話從何談起與他的冷酷無情都有絕對的相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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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該不會經常偷看小叡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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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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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肯定是偷穿小叡的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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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想把他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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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曹叡開門了。秀氣的小臉上掛著淚痕，想都沒想就投入叔叔的懷抱，叔叔身上有公園的味道，草木花香和雨過天晴的味道。曹丕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說話，但被打擊到的木訥的表情還是讓他喜提一句“爸爸我討厭你”，和利落的關門聲。于是他真的趴在門前聽叔侄二人的談話，他安慰自己說，小叡可能也不喜歡曹植，只是為了氣自己而已。截然相反的事實也沒有讓他失去偷聽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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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有些啞了的聲音說：我想媽媽了。一個十分討厭的聲音說：小叔明天帶你去看她。一個有些啞了的聲音說：明天要考試。一個十分討厭的聲音說：你可以請假。一個十分討厭的聲音接著說：你媽媽喜歡吃什么？我們可以早上先去集市上買好再帶給她。討厭的人的嘴喋喋不休：你喜歡吃什么？我們也可以先過早再去買，或者你先把考試考完中午我去學校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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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記得曹叡不喜歡自己專門雇的司機，更討厭自己去接他。但一開始也不喜歡曹植的三輪車，真的像個撿垃圾的?？墒撬铌P心的聲音居然說：好。在好些什么？自己精疲力盡地為兒子奔波這么些，最好的學校最好的教育最優(yōu)質的生活條件，每個周末的親子閱讀與游樂時間，怎么會被一個本來在這個家庭以外的乞丐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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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十分討厭的聲音再次響起：要不要叫上爸爸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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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心虛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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