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皮發(fā)麻，下意識地抬手想攏緊領(lǐng)口。
他卻像是沒注意到我的小動作，反而微微傾身向前，目光溫和地落在我唇角的位置，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咦？這里……”
他伸出那只沒拿鋼筆的手，修長的手指干凈得如同藝術(shù)品，指尖輕輕朝我的嘴角點了一下。
我像被靜電打到一樣猛地后仰躲開，瞪他：“顧昭！說了多少次別動手動腳！”
“別動。”顧昭的聲音很輕，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也帶著從小哄我吃藥的耐心。他的指尖并沒有真的碰到我的皮膚，只是隔著一層空氣，虛虛地懸停在我唇角外側(cè)大約一厘米的地方。
“沾了點東西?！彼麥芈暯忉?，另一只手從容地從自己熨帖的校服口袋里抽出一條質(zhì)地極好、帶著淡淡冷冽松香的白色方帕。
我眼睜睜看著那方帕，像一片柔軟的云，被顧昭用指尖拈著，極其輕柔地、緩慢地，擦拭過我的唇角。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屬于“顧哥哥”的細(xì)致。帕子的微涼觸感和那股清冷的松香，與他此刻溫潤無害的表象相得益彰，卻讓我渾身不自在。
“是奶油嗎？”他一邊慢條斯理地擦拭，一邊用閑聊般的口吻問道，聲音壓得極低，只有我們兩人能聽清，“還是……別的什么？”
他微微偏頭，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我的唇瓣，專注得令人心慌。
“下次……”他擦拭的動作停了停，指尖隔著絲帕，若有若無地按了一下我的唇角，力道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壓力。他微微湊近，溫?zé)岬暮粑鬟^我的耳廓，聲音輕得像情人間的低語，卻字字如冰錐，狠狠扎進(jìn)我的鼓膜。
“想給林念的果汁里加點料，記得別用實驗室里味道那么沖的瀉藥粉?！彼鄣椎男σ饧由?，卻冰冷得毫無溫度，“太拙劣了，一聞就知道?！?/p>
我的血液瞬間沖向頭頂！瞳孔地震！震驚和一種被看穿的巨大羞恥感席卷而來！
他知道了？他怎么會知道？！我明明……明明做得那么隱蔽！
“我教你個更好的方法，好不好？”顧昭的聲音依舊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收回手，將那方沾著根本不存在的“污漬”的帕子隨意折好，重新放回口袋。然后，他極其自然地拿起我桌面上那盒早上沒喝完、還剩小半的草莓牛奶，修長的手指在盒壁上輕輕點了點，“噠、噠”，像在敲打不開竅的弟弟的腦袋。
他抬起眼，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凝視著我因極度震驚和恐懼而微微放大的瞳孔，唇角彎起一個堪稱蠱惑的弧度。
“比如……用這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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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早已離開，帶著他那副完美無缺的溫和假面和屬于“顧老師”的惡趣味，留下那盒冰冷的草莓牛奶像顆燙手山芋杵在桌上。他最后那句輕飄飄的“用這個”，還有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在我腦海里瘋狂啃噬。
他知道了。他不僅知道我想在林念果汁里加料，他甚至……在誘導(dǎo)我？用更隱蔽、更惡毒的方式？
震驚、羞恥、被發(fā)小戲弄的憤怒……復(fù)雜的情緒在胸腔里翻騰。不行，得出去透口氣，不然要被顧狐貍氣死！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刮出刺耳噪音。無視周圍的目光，我逃也似的沖出教室，直奔洗手間。
洗手間冰涼的瓷磚墻面貼著我滾燙的額頭。我掬起冷水一遍遍潑在臉上，試圖澆滅心頭的混亂和臉上因羞惱而起的熱度。水流順著下巴，洇開深色的水痕。
抬頭看向鏡子里的人：眼眶還是紅的（氣的），嘴唇因為被自己反復(fù)咬噬而顯得過分嫣紅，濕發(fā)貼在白皙的臉頰上，整個人透著一股被蹂躪過的、驚惶未定的脆弱……該死的，怎么看起來這么……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路星辰，冷靜！他就是個潔癖加強(qiáng)迫癥！故意氣你的！”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低吼。
鏡子里映出的那張臉，眼尾天生帶著一抹薄紅，此刻因為情緒激動而更加明顯，像被人用指尖狠狠揉搓過。嘴唇微張，急促地喘息著，唇珠飽滿，顏色是病態(tài)的嫣紅。水珠順著精致的下頜線滑落，沒入微敞的領(lǐng)口……這幅模樣，連我自己看了都覺得……
像某種等待被采擷的、誘人而不自知的果實。
他校服外套隨意搭在臂彎，只穿著黑色襯衫，領(lǐng)口習(xí)慣性地解開兩顆，露出線條漂亮的鎖骨。他顯然剛抽過煙，身上還帶著一股未散盡的、慵懶而危險的煙草氣息（這家伙從小就有這不良嗜好）。細(xì)碎額發(fā)半遮住那雙狹長上挑、此刻卻顯得格外幽深的鳳眼。
他慢條斯理地在水龍頭下沖洗著修長漂亮的手指，抬眼，透過鏡子的反射，精準(zhǔn)地捕捉到了我，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介于嘲弄和慵懶之間的弧度。
四目相對。
他那張帶著厭世疏離感的俊臉上沒什么表情，鏡片后的目光卻像探照燈，緩慢地掃過我微紅（氣紅的）的眼角、帶著水珠的臉頰、微張的嘴唇，還有被水浸濕、半透明襯衫領(lǐng)口下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那視線，帶著點玩味的審視，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東西。
空氣凝滯了一瞬。
沈確關(guān)掉水龍頭，慢悠悠地甩了甩手。水滴濺落在地。他沒說話，朝我一步步走了過來。
“嗒、嗒?！逼ば鹊芈暻逦?。
我下意識后退一步，脊背貼上冰涼的瓷磚墻，沒好氣地瞪著他：“看什么看！沒見過人洗臉?。俊?對沈確，從小就是這種互不搭理偶爾互嗆的模式。
他在距離我一步之遙停下。那股混合著煙草和冷冽須后水的獨(dú)特氣息瞬間將我籠罩，帶著熟悉的侵略感，但習(xí)慣了也就那樣。
沈確微微歪了下頭，目光鎖著我，像是在打量什么新奇玩具，半晌，才懶洋洋地開口：“火氣不小。賀凜又惹你了？還是顧狐貍又逗你了？” 語氣帶著點事不關(guān)己的慵懶調(diào)侃。
“關(guān)你屁事！”我嗆回去。
他像是沒聽見，目光忽然落在我校服襯衫胸口位置，一顆因為剛才掙扎和潑水而搖搖欲墜的紐扣上。
“嘖?！彼l(fā)出一聲熟悉的、帶著點嫌棄意味的輕嘖。
然后，他抬起那只骨節(jié)分明、帶著水汽微涼的手，極其輕巧地，用指尖捻起了那顆岌岌可危的紐扣。
“……”我愕然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沈確捏著那顆脆弱的紐扣，指腹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塑料扣面，視線從紐扣移回我的眼睛，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我看不懂的、帶著點惡劣趣味的幽光。
他薄唇微啟，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剛睡醒般的慵懶和一絲促狹：
“路星星，你這栽贓陷害的水平，二十年了也沒點長進(jìn)?！?/p>
“想栽贓林念偷你東西？”他捏著紐扣的手指輕輕一扯。
“啪嗒?！?/p>
極輕微的一聲脆響。紐扣應(yīng)聲而落，掉在他攤開的掌心。
沈確攤著手，將那枚小小的藍(lán)色塑料紐扣呈現(xiàn)在我眼前。目光卻穿透空氣，牢牢鎖住我，唇角勾起一個帶著點邪氣的、看好戲的弧度。
他微微俯身，湊近我的耳邊，溫?zé)岬?、帶著煙草味的氣息拂過耳廓，激起一陣熟悉的、屬于沈確式惡作劇的戰(zhàn)栗。那低沉沙啞的嗓音，清晰地鉆進(jìn)耳膜，帶著點惡劣的玩笑口吻：
“……不如留一顆扣子，在我床上。保管比你這拙劣的栽贓，效果轟動百倍?！?/p>
“沈確你神經(jīng)病?。。 ?巨大的羞惱和被發(fā)小開這種惡劣玩笑的憤怒瞬間點燃！我一把推開他，氣沖沖地沖出洗手間，把門甩得震天響！
“砰！”
混蛋！一個兩個都腦子進(jìn)水了嗎？！留顆扣子在他床上？他當(dāng)是小時候藏我作業(yè)本呢？！荒謬！
午休后的走廊恢復(fù)了嘈雜。我低著頭，腳步踩得咚咚響，只想快點回到教室，離這些腦子突然不正常的家伙遠(yuǎn)點！轉(zhuǎn)過前面堆著體育器材的拐角就是后門……
就在即將轉(zhuǎn)過拐角的瞬間，一股巨大的、帶著汗?jié)駸釟獾牧Φ烂偷貜膫?cè)面襲來！
一只手臂如同鐵箍般，猝不及防地勒住了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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