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場:抽象派的關懷與冰山的縱容
期末考試的緊張氣息如同實質(zhì)般彌漫在校園的每個角落,連空氣都仿佛凝重了幾分。但對于正處于熱戀(自認為)亢奮期的沈延來說,這肅殺的氣氛絲毫影響不了他內(nèi)心噼里啪啦綻放的小煙花。
考場按照姓氏拼音排列,沈延(Shen Yan)和崔思廷(Cui Siting)的座位隔著大半個教室。這對沈延來說簡直是酷刑!不能隨時看到他家老崔那張賞心悅目的冰山臉,不能感受他身邊自帶的降溫氣場,這考試還怎么考?!
開考鈴響前,沈延隔著重重人頭,拼命朝崔思廷的方向發(fā)射“抽象派思念光波”——擠眉弄眼,試圖引起對方注意。
崔思廷正閉目養(yǎng)神,調(diào)整狀態(tài),感受到那道過于灼熱且熟悉的視線,眼皮都沒抬,只是放在桌下的手,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敬浪懒?。】他在心里評價,嘴角卻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
第一場語文考試。
沈延做題速度飛快(為了留出時間進行“附加活動”),寫完作文檢查了一遍后,就開始在草稿紙上進行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他畫了一個極其抽象的、戴著眼鏡的冰山小人(代表崔思廷),旁邊是一個咧著大嘴、頭頂冒著傻氣的太陽(代表自己),太陽正努力地發(fā)射光線去融化冰山,旁邊還用最小號的字標注:“知識就是力量,愛是超能量!”
畫完,他小心翼翼地把這張“杰作”撕下來,折成一個小方塊,趁監(jiān)考老師轉(zhuǎn)身的瞬間,以投擲飛鏢的精準手法,“嗖”地一下扔向了隔著他兩個座位、正好是通往崔思廷方向“必經(jīng)之路”的周明桌上。
周明正對著一道古文默寫抓耳撓腮,被突然飛來的紙團嚇了一跳。他茫然地抬頭,對上沈延瘋狂使眼色的臉,以及對方用口型無聲傳達的指令:“給——老——崔——!”
周明雖然直,但不傻,尤其是經(jīng)歷了研學事件后,他隱約覺得這倆兄弟關系好得有點“超綱”。他拿起紙團,猶豫了一下,還是在監(jiān)考老師再次轉(zhuǎn)身時,迅速傳遞給了旁邊的同學,并用同樣的口型示意:“給崔思廷!”
就這樣,經(jīng)過五六道“人肉傳送帶”,那個承載著沈延抽象關懷的小紙團,終于歷盡千辛萬苦,抵達了崔思廷的桌角。
崔思廷剛寫完最后一個論述題,正準備檢查。看到桌角那個突兀的、被揉得有點皺的小紙團,他眉頭微蹙。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的“杰作”。他面無表情地拿起紙團,在監(jiān)考老師目光掃過來的前一秒,淡定地展開。
映入眼簾的抽象畫和那行小字,讓他呼吸一滯。
【……白癡?!克谛睦锪R了一句,耳根卻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熱。他迅速將紙團重新揉緊,握在手心,仿佛那是什么燙手山芋。猶豫了片刻,他沒有扔掉,而是將它悄悄塞進了自己的筆袋夾層里。
接下來的數(shù)學考試,沈延變本加厲。
這次他不再傳遞實物,改用“摩斯密碼”(自創(chuàng)版)。他一會兒用筆帽有節(jié)奏地輕敲桌面(三長一短:想-你-了-嗎?),一會兒又假裝咳嗽(兩聲:在-嗎?)。
崔思廷全程目不斜視,專注答題,仿佛完全屏蔽了來自教室另一端的“噪音干擾”。但若仔細觀察,會發(fā)現(xiàn)他解題的筆速,在那些“噪音”響起時,會有微不可查的停頓。
直到沈延的“密碼”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抽象(甚至開始用腳在地面上有節(jié)奏地摩擦),崔思廷終于忍無可忍。他抬起頭,目光穿越半個教室,精準地鎖定沈延,眼神冰冷,帶著明確的警告。
沈延接收到信號,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消停了。他委屈巴巴地趴在桌上,用口型無聲地控訴:“兇什么兇……”
崔思廷看著他這副樣子,心底那點被打擾的不悅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無奈的縱容。他重新低下頭,卻在無人看見的角度,輕輕嘆了口氣。
最后一場英語考試。
也許是連考幾場累了,也許是心思早就飛了,沈延答題有些心不在焉。距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半小時,他盯著閱讀理解里密密麻麻的字母,感覺它們都在跳舞。他偷偷瞄向崔思廷的方向,發(fā)現(xiàn)對方早已停筆,正安靜地檢查試卷,側(cè)臉在窗外光線的勾勒下,好看得像一幅畫。
【好想他?!可蜓幽X子里冒出這三個字,隨即被自己肉麻得一哆嗦,但緊接著又是更深的想念。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連考試分開這么一會兒都覺得難以忍受。
他鬼使神差地,在英語作文的草稿區(qū),用最小的字體,寫下了一句:
【Cui Siting, I miss you. (Even though it's only been 2 hours.)】
寫完,他自己先臉紅了一下,然后趕緊用亂七八糟的線條把那行字涂掉了,假裝那只是無意識的涂鴉。
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終于響起。沈延幾乎是第一個沖出座位,像顆出膛的炮彈般射向崔思廷。
“老崔!考得怎么樣?”他擠到崔思廷身邊,眼睛亮晶晶的,語氣里的關切和期待幾乎要溢出來。
“還行?!贝匏纪⒁贿吺帐拔木撸贿叺貞?。
“那就好!我感覺我英語要完蛋……”沈延開始絮絮叨叨地吐槽考題,身體不自覺地往崔思廷身上靠。
周圍是嘈雜的對答案聲和喧鬧的人流。崔思廷看著身邊這個仿佛有無限精力、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家伙,感受著他靠過來的體溫和那毫不掩飾的依賴,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奇異地松弛了下來。
他伸出手,極其自然地將沈延蹭歪了的衣領整理好,動作流暢得仿佛演練過無數(shù)遍。
“走了?!彼f,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沈延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的動作弄得一愣,隨即臉上綻開一個巨大無比、傻氣直冒的笑容。
“哎!走!”他響亮地應著,屁顛屁顛地跟上崔思廷的步伐,在擁擠的人群中,悄悄伸出手,勾住了崔思廷的小拇指。
崔思廷的手指微微一動,沒有掙脫。
兩人就這樣,勾著小拇指,穿過喧鬧的、充滿考試后釋放氣息的人群,走向教室外明亮的陽光里。
期末考試的硝煙散去。
對于沈延和崔思廷而言,這不僅僅是一場學業(yè)的檢驗,更是一場在嚴格規(guī)則下,關于“抽象派關懷”與“冰山式縱容”的極限拉扯。
結(jié)果嘛……
抽象派成功傳遞了思念(盡管方式奇葩)。
冰山默許了靠近(盡管表面冷淡)。
并且,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他們悄悄勾連的小拇指,仿佛締結(jié)了一個關于未來的、甜蜜而隱秘的約定。
期末考試,圓滿(?)結(jié)束。
而屬于他們的,更加抽象的、甜蜜又混亂的暑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