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間雪

第五章 舊信里的星光

暮春的雨總來得軟綿，淅淅瀝瀝打在書屋的玻璃窗上，暈開一層朦朧的水霧。林晚整理爺爺留下的舊書柜時(shí)，指尖忽然觸到一個(gè)藏在隔板后的木盒——深棕的漆皮有些斑駁，銅制的搭扣上還留著淡淡的銹跡，是她從未見過的物件。

“找到什么了？”沈知行端著兩杯熱姜茶走進(jìn)來，看到她捧著木盒的模樣，腳步放輕了些。林晚抬頭，眼里滿是好奇：“不知道，藏在書柜最里面，好像是爺爺以前放東西的盒子。”

兩人坐在藤桌旁，沈知行小心地?fù)荛_銅扣，木盒里鋪著一層暗紅色的絨布，放著一疊泛黃的信紙，還有一枚用紅繩系著的銅制書簽，上面刻著小小的“晚”字。林晚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那是她的名字，爺爺總說她出生時(shí)恰逢雪后初晴，便取“晚來天欲雪”的意境，叫她“晚晚”。

“這是爺爺給奶奶寫的信嗎？”沈知行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信紙邊緣已經(jīng)卷起，字跡卻依舊工整，帶著歲月沉淀的溫潤(rùn)。林晚輕輕點(diǎn)頭，指尖拂過信紙上的字跡，忽然想起小時(shí)候，爺爺總在燈下給遠(yuǎn)方的老友寫信，筆尖劃過信紙的“沙沙”聲，是她童年最熟悉的背景音。

她拆開其中一封，信紙里夾著一片干枯的桂花葉，淡淡的香氣似乎還藏在纖維里。“阿雪，今日巷口的桂花開了，我摘了一枝插在你最愛的青瓷瓶里，想起你總說桂花要配著糯米酒喝，等你回來，我們就煮一壺，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绷滞磔p聲念著，眼眶忽然發(fā)熱——奶奶的小名叫“阿雪”，爺爺總說奶奶就像冬日的雪，干凈又溫柔，卻總能暖到他心里。

沈知行默默遞過一張紙巾，看著她手里的信紙，聲音柔和：“爺爺和奶奶的感情，真好?！绷滞睃c(diǎn)頭，又拿起另一封信，這封信的字跡有些潦草，像是寫得匆忙：“阿雪，今日晚晚學(xué)會(huì)走路了，跌跌撞撞地?fù)涞轿覒牙?，還抓著我的手要去摘桂花，像極了你當(dāng)年第一次跟我去桂花園的模樣。等你回來，一定要看看我們的晚晚，她笑起來的時(shí)候，眼睛里有星星?！?/p>

看到這里，林晚忍不住笑了，眼淚卻跟著落下來。她想起爺爺總說，她小時(shí)候最黏人，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要跟在后面，像個(gè)小尾巴。那時(shí)她不懂，為什么爺爺說起奶奶時(shí)，眼里總會(huì)有化不開的溫柔，直到此刻捧著這些舊信，才忽然明白——那些藏在字里行間的思念，早已跨越了歲月，變成了書屋角落里最溫暖的光。

“你看這個(gè)?！鄙蛑心闷鹉敲躲~制書簽，背面刻著一行小字：“雪落紙間，歲歲年年?！绷滞斫舆^書簽，指尖摩挲著那些小字，忽然想起爺爺臨終前說的話：“晚晚，爺爺要去見奶奶了，以后你要好好的，守住這間書屋，也守住我們的回憶?！?/p>

雨漸漸停了，窗外透出淡淡的霞光，把書屋里的書頁(yè)染成了暖金色。林晚把信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將銅書簽系在自己常讀的那本《小王子》上。沈知行握住她的手，指尖帶著溫?zé)岬臏囟龋骸盃敔敽湍棠痰墓适拢€在繼續(xù)呢?！?/p>

林晚抬頭看他，眼里帶著淚光，卻笑了起來：“是啊，他們的故事，藏在這些信里，藏在這間書屋里，也藏在我們心里?！彼鋈幌肫鹗裁矗鹕韽睦镩g拿出一個(gè)筆記本，翻開第一頁(yè)，寫下一行字：“今日找到爺爺給奶奶的舊信，原來最好的愛情，是寫在紙上的牽掛，是藏在歲月里的溫柔?！?/p>

沈知行湊過去，在她寫下的字旁邊，輕輕添上一句：“也是我們未來，要一起寫的故事。”陽(yáng)光透過云層，落在筆記本上，把兩人的字跡映得格外清晰。林晚靠在沈知行肩上，看著滿屋子的書，看著手里的木盒，忽然覺得，爺爺從未離開，他只是把最珍貴的回憶留給了她，而她，會(huì)和沈知行一起，把這份溫暖，繼續(xù)傳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