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寒迅速閱讀完后，又在眾多藏書中挑了本不知是怎么混進來的野史話本，漫無目的翻看著，看著里面的夸張造謠的形容，倒是搞笑得引起了他的興趣
蓮花塢的書房里，燈火通明，只余下書頁翻動的沙沙聲。
江澄揉了揉眉心，將批閱好的卷宗務(wù)文書置好放在一處，朱筆擱在一旁，發(fā)出輕微的“嗒”的一聲
他抬眼看向?qū)γ妫莻€只有他能看到的危險人物——溫若寒，竟還在捧著一卷雜聞野史的話本看得頗為投入，姿態(tài)甚至稱得上閑適，只是眉宇間那股揮之不去的睥睨之氣
“看夠了？”江澄冷聲道，打破了室內(nèi)的寂靜。他實在不習慣和仇人或是說另類的“自己”長時間待在視線里，尤其還是這么個糟心的存在。
溫若寒慢條斯理地放下書卷，唇角勾起帶著點邪氣的弧度：“嘖，江宗主這蓮花塢藏書頗豐，連些孤本雜談都有收錄，就是這些孤本雜談未免也太荒唐了些，青面獠牙，夜止嬰啼？我看江宗主也是風流倜儻一副好模樣，怕是有人有眼無珠，好好江宗主的名聲倒是讓人敗壞了”
他刻意模仿著書人評價的語調(diào)，但那份居高臨下又帶有調(diào)侃的惡劣口吻卻掩不住
誰讓他看亂七八糟的雜書了，還評價的他頭上，江澄額角青筋跳了跳，強壓下火氣，正要開口，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宗主！”一名弟子在門外恭敬道，“金凌小公子到了，正在前廳等候?！?/p>
“金凌？他怎么來了？”江澄一怔，這個時辰，金麟臺到云夢可不近。他下意識地看向溫若寒，眼神里帶著十足的警告。
溫若寒挑了挑眉，想到書里所說這倆人不像舅侄到像兄弟的形容，非但沒緊張，反而露出了幾分興味，無聲地用口型說道：‘你的好外甥?！?/p>
江澄冷哼一聲，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讓他去偏廳，吩咐廚房，備飯?！?/p>
“是。”
弟子退下后，江澄走出書房，在快走到偏廳時他和溫若寒對于他肉身的主控關(guān)系又發(fā)生變化，江澄暗道不妙，什么時候不換偏偏這個時候，但這現(xiàn)下的情況他也沒辦法掌控
他眼睜睜看著溫若寒因著突如其來互換的不適而好似無瑕的活動著他的身體，還挑釁般朝他挑了挑眉
真想抬手給溫若寒的臉抽一掌，但疼的還有他自己，若是打腫了又得想個理由糊弄金凌麻煩得很
江澄瞪了溫若寒一眼：“管好你的嘴，別露出馬腳?！?/p>
溫若寒攤手，先是故作關(guān)心的問：“緊張？”
“呵，不知溫宗主還有幾分演技，要是露餡了......”
還不等江澄說完，溫若寒就學(xué)著江澄平日不耐的樣子
“聒噪，吃飯而已。”同時向江澄示意到了，江澄也不再說話又瞪了他一眼
就著樣一人一魂，一前一后進了偏廳，飯菜香氣已然飄散開來。金凌果然等在那里，見到“江澄”進來后，立刻站起身：“舅舅！”
金凌眼神里帶著明顯的擔憂，想要上手檢查江澄的傷，卻被“江澄”（溫若寒）不動聲色躲開，金凌想著怕是他毛手毛腳又傷到舅舅，也不惱舅舅的躲避便不在執(zhí)著上手檢查，開始上下打量著“江澄”（溫若寒）：“聽說您修煉時受了傷？嚴重嗎？”
溫若寒模仿著江澄慣常的、對外顯出的那種冷淡又略帶不耐的神情，擺了擺手：“一點小岔子，無礙。你怎么跑來了？”
江澄就抱臂站在一旁看著溫若寒應(yīng)付，語氣拿捏得竟有八九分像。
金凌似乎松了口氣，但還是嘀咕道：“還不是聽到消息嚇了一跳……”
江澄以魂魄的緣由站在第三視角看著金凌為他著急忙慌的模樣，不禁一愣，金凌這幅模樣......又熟悉又有些陌生，上次看到還是什么時候?還沒等他想起
金凌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從懷中取出一份制作精良的請?zhí)?，遞給“江澄”（溫若寒），“下月金麟臺清談會的請?zhí)?，我正好順路，就給您送來了?！?/p>
溫若寒接過，掃了一眼便放在桌上：“嗯。知道了。坐下吃飯。”
“哦”
坐下不到半刻，金凌又小心翼翼的打量起“江澄”的神色開口問道“舅舅，你當真沒事？”
"閉嘴，吃飯”溫若寒看了他一眼后將江澄的語氣學(xué)了個十成十
“哦”金凌將頭低下去默默吃飯
看著金凌終于安靜吃飯，趁他不注意，溫若寒與江澄對上了眼，一副自若模樣
可惜江澄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不欲理會，便又將視線轉(zhuǎn)回正在吃飯的金凌身上
站在旁人的視角上他們這頓飯吃得安靜和諧，而落在江澄眼里竟是難得，他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微笑，而后又是心在隱隱作痛收斂了這一笑容
......
席間一時只有碗筷輕碰的聲音。金凌顯然有心事，吃了兩口，偷偷瞟了“江澄”（溫若寒）好幾眼，終于忍不住開口：“舅舅，您身體若沒事……過幾日，我想去大梵山夜獵，聽說那邊近來有異動，您……要不要一同去看看？就當散散心？”
他問得有些小心翼翼，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期待，似乎想借此機會讓近來似乎格外緊繃的舅舅放松一下。
溫若寒正想以江澄的口吻該怎么回答，身旁的江澄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的起身向門外走去，像是在逃離般......
溫若寒結(jié)合金凌小心翼翼的詢問和江澄逃離般的態(tài)度，暗暗思付這是怎了，江澄與他著外甥似乎有些心結(jié)
看著人已經(jīng)離去的身影，這是真放心讓他應(yīng)對他著外甥啊
見“江澄”許久未回應(yīng)，只是盯著門外有些發(fā)愣，金凌又問了一句“舅舅？”
溫若寒回過神來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在今早的藏書中他見過一個被圈起來的地名，似乎就叫“大梵山”這個名字，這么巧嗎？溫若寒起了興趣，但他很快掩飾過去，用江澄式的口吻硬邦邦地道：“夜獵是你自己的事，還需我來操心？想去便去?！?/p>
聽到這個回答金凌像是料到一般，但又有些失望笑聲又猶豫的自語到“可是我想讓......"舅舅陪我去
金凌話還沒說完，溫若寒以為沒聽清又問了一句"可是什么？”
金凌眼底閃過一絲情緒后抬眸看他像是鄭重其事般宣告
“舅舅，我一定會在夜獵中好好表現(xiàn)的?。?！”
“......”
這么突如其來？
小孩嘛，有點志氣是好的
只是金凌這幅傷心又決絕的模樣，溫若寒心想是不是被拒絕打擊了，才則般打雞血的勢作要贏的模樣
他不知道關(guān)心人是怎么樣的，但他知道為人置菜可以算是一種關(guān)心表達，想著以江澄的性子應(yīng)該會安慰一下他的小外甥吧！
這么想著就這么做了，他將目光投向桌上的菜式，似乎在挑選什么。
而金凌似乎是年紀還小的緣故，性格咋呼呼，上一秒還在振奮發(fā)言，下一秒就吃起了飯
溫若寒不清楚金凌喜歡吃什么菜，想了一下就搛著離自己最近的一盤菜給人夾
然而，他要夾的那道菜，是清炒香菜梗。
他非常自然地伸出筷子，夾起一筷子清炒香菜梗，放到了金凌碗里，語氣模仿著長輩的嚴厲與不容置疑：“多吃點。吃飯時少說話。”
這一舉動，讓金凌直接頓住了。金凌看著自己碗里多出來的碧綠菜梗，動作猛地頓住了。他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驚疑和困惑，慢慢皺起了眉。
“……舅舅？”他又叫了一聲，聲音里帶上了試探，“你……給我夾這個？”
溫若寒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卻不顯，強自鎮(zhèn)定：“怎么？讓你吃就吃。”他以為自己只是模仿得不夠自然。
金凌放下筷子，緊緊盯著“江澄”：“舅舅，你從不給我夾菜。而且……”他指了指那香菜梗，“我從小就不吃香菜，味道太大，沾過香菜的東西我都不碰。你為此還罵過我嬌氣，說夜獵時餓極了樹皮都得啃，但……你從來不會逼我吃這個。”
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微微有些沉滯。
溫若寒暗罵失策，百密一疏，竟在這種細節(jié)上翻了船！但他面不改色，只是冷哼一聲，找了個看似合理的借口：“受傷之后，記性有些紊亂。小事而已，挑食什么？不吃便挑出來?！?/p>
這個理由看似說得通，但金凌眼中的懷疑并未消退，反而越來越濃。他盯著“江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狀似無意地提起：“說起來……舅舅，你還記得我小時候，有次偷跑進廚房，把阿娘給我新做的蓮子糖一口氣全偷吃光了，后來牙疼的不得了，被你發(fā)現(xiàn)，你氣得要用紫電抽我，結(jié)果最后只是罰我抄了一百遍家規(guī)……那時候，我嚇得要死，還以為真要挨打了?！?/p>
金凌說著，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江澄”的反應(yīng)
這件事是他編的，根本不存在！他小時候太小根本不能吃糖，而他阿娘也不會給他做糖了
他是從襁褓時就是被舅舅一手帶大的，所以這件事一旦眼前的人認下了，就絕對不是他舅舅
溫若寒并不知道江厭離，又哪里知道這是陷阱？他只聽出是件小兒淘氣的往事，順著“受傷記憶紊亂”的借口，他故作沉思，然后含糊地“嗯”了一聲，甚至還試圖圓一下：“年幼頑劣，是該管教?！?/p>
此言一出，金凌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猛地站起身，右手悄無聲息地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眼神銳利如刀，不再是那個在舅舅面前有些撒嬌意味的少年，而是蘭陵金氏未來的宗主。
“你到底是誰？！”金凌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和警惕，“我舅舅絕不會忘記我不吃什么！更絕不會在我提起我阿娘的時，是這種反應(yīng)！說！你把我舅舅怎么了？！”
溫若寒心知要糟，沒想到這小崽子如此警覺刁鉆！他正欲暴起先制住金凌，以免他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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