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完全相同的鵝卵石小徑,如同鏡像般在蘇冉面前鋪開,無聲地沒入幽暗的森林深處。每一條都散發(fā)著同樣的寂靜和未知的危險。
規(guī)則2只說了“始終沿著鋪有鵝卵石的小路前進”,卻并未提及分岔路的情況。這是一個規(guī)則漏洞?還是另一個隱藏的考驗?
蘇冉停在岔路口,心臟因這突如其來的選擇而微微收緊。她仔細觀察兩條路:鵝卵石的排列、大小、顏色,甚至兩旁樹木的種類和密度,都幾乎沒有任何區(qū)別。甚至連風吹過兩條路前方的樹叢,發(fā)出的沙沙聲也別無二致。
該選哪一條?直覺?還是有什么她忽略的細節(jié)?
她回想起剛才那兩個詭異的“居民”最后的話:“……一直往前走……千萬別回頭。” “一直往前走”……這似乎是在強調(diào)不要偏離,但面對分岔,又該如何定義“直”?
就在她猶豫不決之際,一陣極其輕微、卻讓她寒毛直豎的聲音,從左側(cè)那條小徑的深處隱隱傳來。
那是一種……低沉的、壓抑的、仿佛從喉嚨深處發(fā)出的磨牙聲。
聲音很輕,斷斷續(xù)續(xù),卻帶著一種純粹的、掠食者的惡意和饑餓感。
規(guī)則5:如果遇到狼,不要直視它的眼睛,也不要背對著它逃跑。
聲音來自左邊。這意味著左邊那條路有狼?還是……這只是引誘或恐嚇?
如果左邊有狼,那右邊就是安全的嗎?未必。也許右邊隱藏著更可怕的東西。
或者,這聲音本身就是陷阱,故意引導她走向另一邊?
信息太少,無法判斷。這是一個盲目的選擇。
蘇冉握緊了手中的黃銅剪刀,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她不能在這里停留太久,森林入夜后無疑會更加危險。
她深吸一口氣,最終做出了決定,選擇右邊。
理由很簡單:那磨牙聲是明確的威脅信號,而未知的右邊至少沒有即刻的危險示警。與其走向已知的威脅,不如賭一把未知。
她邁步踏上了右邊那條鵝卵石小徑。
腳步落在石子上發(fā)出的聲音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在這片死寂的森林里回蕩,仿佛在宣告她的選擇。
她全神貫注,感官放大到極致,仔細聆聽著周圍的任何動靜,目光不斷掃視著小徑前方和兩側(cè)的密林。
走了大約五六分鐘,一切似乎都很平靜。那條左邊小徑傳來的磨牙聲也早已聽不到了。
難道選對了?
這個念頭剛閃過,一陣濃郁誘人的香氣忽然從前方的拐彎處飄來。
那是……剛出爐的、熱騰騰的烤面包和蜂蜜的香味,甚至還夾雜著某種燉湯的肉香。這香氣與森林的腐殖質(zhì)氣息格格不入,卻異常真實地挑動著人的食欲。
蘇冉的胃部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經(jīng)歷了神經(jīng)緊繃的趕路,這香味極具誘惑力。
規(guī)則7:不要輕易接受小屋里的食物,尤其是肉湯。但這里還不是小屋。
她放慢腳步,更加警惕地向前摸去。
拐過彎,眼前的景象讓她一愣。
小徑旁邊,竟然出現(xiàn)了一小片林間空地??盏厣?,一個小小的、冒著裊裊炊煙的烤爐正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緺t旁放著一張木桌,上面擺著一籃金黃酥脆的面包、一罐晶瑩剔透的蜂蜜,還有一小鍋正在“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香氣濃郁的燉湯。
一個圍著白色圍裙、面容和藹可親的胖大嬸正站在烤爐旁,笑瞇瞇地看著她,仿佛早就知道她會來。
“哎呀,可憐的孩子,走了這么遠的路,一定又累又餓了吧?”大嬸的聲音洪亮而熱情,帶著一種農(nóng)家特有的樸實,“快來快來,剛烤好的面包,蘸點蜂蜜,可香了!還有熱乎乎的湯,喝了暖暖身子!”
她的笑容無比自然,眼神溫暖,與之前遇到的樵夫和老婦人那種僵硬感截然不同。一切都顯得那么真實、那么美好,仿佛森林中一處溫暖的安全港灣。
香氣不斷飄來,強烈地誘惑著蘇冉。
但怪談里的食物,誰敢入口?
規(guī)則3警告:森林里的居民并不總是友善,警惕那些過于熱情的指引。這份“熱情”的款待,是否也是一種“指引”?
蘇冉的理智在瘋狂報警。這美好的景象出現(xiàn)在這詭異的森林里,本身就顯得極不正常。
她再次緩緩搖了搖頭,腳步甚至向后退了半步,表明拒絕的態(tài)度。
胖大嬸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那和藹可親的表情如同面具般剝落,露出底下一種冰冷的、近乎怨毒的失望。她的眼睛死死盯著蘇冉,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盯著蘇冉身上的紅斗篷和手中的黃銅剪刀。
“不識好歹……”她的聲音變得尖細而陰沉,不再有絲毫熱情,“森林……會懲罰你的……浪費食物的人……”
她猛地一揮手,那烤爐、桌椅、面包、蜂蜜和燉湯,如同被戳破的泡泡般,瞬間扭曲、模糊、然后徹底消失不見!空地上只剩下冰冷的泥土和幾片落葉,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只有空氣中殘留的那一絲異常誘人的香氣,證明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蘇冉背后滲出冷汗。
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立刻轉(zhuǎn)身,加快腳步沿著右邊的小徑繼續(xù)前進。
然而,沒走多遠,她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前方的鵝卵石小徑……再次出現(xiàn)了分岔。
而且,這一次,是三條一模一樣的岔路。
每一條都蜿蜒伸向更加黑暗的森林深處。
蘇冉感到一陣無力感。這森林仿佛一個巨大的迷宮,在不斷考驗和迷惑著闖入者。
她站在三條岔路口,強迫自己冷靜分析。
第一條路(最左邊):深處似乎傳來極其微弱的、如同哭泣般的嗚咽聲,若有若無。
第二條路(中間):沒有任何聲音,死寂得可怕。
第三條路(最右邊):隱約能聽到一種輕快的、仿佛鳥兒鳴叫的聲音,但在這片連鳥都沒有的森林里,這聲音顯得格外詭異。
該選哪一條?
嗚咽聲可能代表危險,也可能代表需要幫助的人,但規(guī)則3警告警惕熱情指引,哭泣求助是否也算一種指引?。 死寂可能代表安全,也可能代表更大的未知陷阱。 鳥鳴聲可能代表生機,也可能代表誘餌。
似乎每條路都有風險。
就在她難以決斷之時……
“嗷嗚——!”
一聲悠長、蒼涼、卻充滿穿透力的狼嗥,猛地從森林的某個方向傳來,聲音似乎離得很遠,但又仿佛就在耳邊響起,震得人心頭發(fā)顫。
狼嗥聲過后,森林陷入了更加深沉的寂靜。
然后,蘇冉清晰地聽到,那聲狼嗥傳來的方向,似乎是……中間那條死寂的岔路深處。
規(guī)則5提到了狼!中間這條路有狼!
那么,剩下的兩條呢?
左邊的哭泣聲?右邊的鳥鳴聲?
狼嗥聲似乎是一個提示,但又像是一個更大的陷阱。
蘇冉站在三條岔路前,感覺每一條路都像一張等待吞噬的巨口。她的選擇,將決定她能否找到那座規(guī)則中提到的、只有在炊煙升起時才是安全屋的“外婆的小屋”。
而黑暗中,似乎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在窺視著她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