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年十二月除夕
若璃踩著軟底云紋棉鞋,剛穩(wěn)穩(wěn)站在廊下的厚絨毯上,便忍不住彎著眉眼輕喟:“呀,終于踏實了!”
她身上的霞光紅交領齊腰襦裙格外亮眼——上襦的紅絢似西天漫卷的晚霞,領口至裙擺繡滿鮮活花鳥,丹頂鶴的羽尖泛著瑩潤光澤,尾羽斑斕如染了金粉,旁側(cè)的海棠花瓣艷得似要滴出蜜來,連花瓣上的細絨毛都繡得清晰可見
同色的齊腰裙綴著暗紋花鳥,走動時裙擺輕晃,花紋若隱若現(xiàn),整套衣裳裹著蓬勃活力,即便在冬日里穿,也似周身沐著暖融融的霞光,鮮活得讓人挪不開眼
外披的月白色狐貍毛長斗篷則素凈得像初雪:貢緞面料色如凝霜,摸起來厚實軟糯,里層襯著輕盈羽絨,御寒卻不笨重,穿在身上只覺暖烘烘的輕;領口至肩頭鑲著一圈濃密的白狐貍毛,毛峰蓬松修長,泛著自然的柔光,宛如披著一層月光凝結(jié)的云絮,華貴中透著幾分慵懶;斗篷邊緣用銀線繡著細碎冰梅紋,小巧的白梅與冰晶交織,暗合冬意,整體素凈卻不失精致,月白色襯得狐貍毛愈發(fā)瑩白,站在廊下望著遠處的薄雪,宛如從寒江雪意里走出的畫中人,清冷中裹著融融暖意
發(fā)間梳著端莊的墮馬髻,一支貓眼碧璽梅花簪斜插著,碧璽的流光隨動作輕輕晃動;旁側(cè)還綴著支粉綠碧璽雕琢的蝴蝶發(fā)釵,蝶翼似要振翅翻飛;耳間掛著瑪瑙巧雕的漁舟唱晚耳墜,小巧的漁舟與水波紋路精致入微;腕間的琉璃萬佛鐲輕輕碰撞,泛著清透的光澤
她慢慢往前走了兩步,腳步穩(wěn)當,臉上滿是釋然的笑意。先是轉(zhuǎn)頭看向云林、云香、辛夷,語氣輕快:“你們看,我這腿終于好了!”又抬眼望向廊下的傅恒、卓林、明安,眼底帶著暖意:“往后,你們也不用再擔心啦!”
若璃立在萬方安和的石橋畔,初冬的風卷著廊下殘菊的淡香掠過衣袂,她指尖輕輕攥了攥月白色狐貍毛斗篷的衣角——蓬松的狐毛蹭著指腹,暖得讓人安心。笑意從眼底慢慢漫到嘴角,連聲音里都裹著幾分雀躍:“終于要回蘇府了!”
話音剛落,她便抬眼望向不遠處的回廊——傅恒身著墨色勁裝,腰間佩劍的銀鞘在寒風里泛著冷光,正低頭與卓林、明安低聲交代護行事宜
他身后三十多名侍衛(wèi)整齊列隊,玄色衣袍被風拂得輕輕晃動,往日里肅然的眉眼間,此刻都染著藏不住的輕快笑意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傅恒率先抬眼望來,見她望過來,當即頷首致意,眼底的溫柔與“娘娘終于能平安歸府”的安心,明晃晃地藏不住
若璃心里的雀躍又濃了幾分,下意識往前多踏了兩步,想離他們近些說句“辛苦”,腳下動作不覺重了些
“娘娘!”辛夷、云林、云香幾乎是同時快步上前。辛夷伸手穩(wěn)穩(wěn)扶住她的胳膊,語氣里滿是緊張:“快別用力踏!您腿剛好沒多久,骨頭還沒徹底長結(jié)實,慢著些走才穩(wěn)妥,可不能再冒半分險!”
云香也湊過來,輕輕拽了拽她斗篷的下擺,帶著點嗔怪的軟語:“就是呀娘娘,您這急脾氣還是沒改!蘇府就在那兒,又跑不了~咱們慢慢走,仔細腳下才是。”
若璃被三人護在中間,瞧著她們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知道啦知道啦,我聽你們的,慢慢走?!闭f話間,目光不自覺轉(zhuǎn)向院外——兩輛烏木車架的馬車早已停在月洞門外,車身擦得锃亮,連車輪的木紋里都沒半點灰漬;車廂里鋪著三層厚駝絨軟墊,踩上去綿軟無聲,連車轅的扶手都細心裹了軟絨布,生怕凍著她的手
蘇元正拎著食盒往車上放,見她望來,特意掀開食盒蓋子讓她看:溫著紅棗茶的銀壺正冒著細霧,水汽氤氳里飄出清甜的棗香;油紙包里的杏仁酥、桃花糕、山楂酥擺得整整齊齊,都是她平日里最愛的口味,連糕點的邊角都沒半點磕碰
“娘娘,車都妥當了,您可別再嚇奴婢們了?!痹葡阈⌒囊硪矸鲋袅У氖直弁R車方向走,云林則快步上前,踩穩(wěn)車旁的小凳,穩(wěn)穩(wěn)托住她的手腕:“娘娘慢些,借著勁兒上來就好?!?/p>
若璃順著兩人的力道踏上馬車,剛在軟墊上坐穩(wěn),便聽見車外傅恒沉穩(wěn)的聲音傳來:“娘娘安心坐好,屬下已讓侍衛(wèi)分前后兩列護行,前隊探路、后隊殿后,定保您平安到府。”
她掀開車簾一角望去——傅恒正騎著馬守在車旁,玄色勁裝襯得他身姿愈發(fā)挺拔,腰間佩劍隨馬匹的輕晃微微擺動
卓林、明安分守兩側(cè),三十多名侍衛(wèi)已迅速列成護行隊形,個個手按刀柄,神情嚴謹卻難掩輕快。寒風掠過他們的衣袍,卻沒吹散這“護主歸府”的暖意
若璃對著車外的傅恒輕輕點頭,笑意溫柔:“有你們在,我放心得很。”
說完便放下車簾,指尖輕輕碰了碰手邊溫著的紅棗茶壺——瓷壁的暖意透過指尖漫到心底,滿是即將見到家人的期待與歸心似箭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