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剛給傍晚鍍上金邊,Reyna和Lucy正對著電腦屏幕,為上周那起珠寶店搶劫案整理筆錄。桌面上,咖啡早已涼透,只剩下杯底一圈褐色的漬痕,像個沉默的句號。窗外車水馬龍,喧囂聲隔著玻璃,被濾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你說,那劫匪也真是膽大,光天化日就敢搶‘星光珠寶’,也不看看那地方安保多嚴?!盠ucy伸了個懶腰,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脖頸,語氣里帶著點難以置信的感慨。她揉了揉眼睛,視線從堆滿文件的桌面移開,看向Reyna。
Reyna正盯著電腦上珠寶店內(nèi)部監(jiān)控的截圖,眉頭微蹙。截圖里,劫匪戴著頭套,動作迅猛,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身影有些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笆峭虖埖?,而且手法很專業(yè),不像第一次作案?!彼贿呎f著,一邊用鼠標放大截圖的某個角落,“你看這里,他的步法,很穩(wěn),像是受過訓(xùn)練?!?/p>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打破了辦公室里短暫的寧靜。Reyna伸手接起,聽筒里傳來韋赫恩急促又帶著一絲慌亂的聲音,像顆炸雷,在兩人耳邊“轟”地炸響:“立刻到‘極限生存’綜藝錄制基地,出人命了!”
韋赫恩的聲音透過聽筒,都帶著股讓人頭皮發(fā)緊的急切,仿佛那端的空氣都因這消息而變得焦灼。
Reyna和Lucy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與瞬間涌起的緊張。她們幾乎是同時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也顧不上再思考珠寶店搶劫案的細節(jié),就往外沖。辦公室的門在她們身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留下滿室的文件和那杯冷掉的咖啡,像是被驟然中斷的過往。
警車的鳴笛撕開晚高峰的擁堵,尖銳的聲響劃破城市的喧囂。車流如同被按下慢放鍵的河流,緩慢地挪動著。四十分鐘后,她們終于闖進了位于城郊廢棄工廠改造的“極限生存”綜藝錄制基地。
剛踏入后臺區(qū),一股若有似無的腥甜就鉆進鼻腔,那味道并不濃烈,卻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粘稠感,像無形的絲線,纏繞上兩人的嗅覺神經(jīng)。道具組的倉庫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的光線,在昏暗的走廊里投下一道詭異的光柱。韋赫恩正站在門口,臉色沉得能滴下水,仿佛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肩頭。
“乾笙死了?!表f赫恩的聲音像冰碴子,一字一句,敲打著Reyna和Lucy的心臟,“密室,和他設(shè)計的節(jié)目關(guān)卡一模一樣?!?/p>
倉庫里,空氣凝滯得像塊鐵,沉重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乾笙癱在自制的“火山逃生”機關(guān)旁,胸口插著根造型夸張的塑料巖刺,鮮血把他身上的熒光探險服染成了暗沉的紅,那紅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目,像是一幅失控的抽象畫。周圍散落著節(jié)目組的設(shè)備,電纜像扭曲的蛇,盤在地上。攝像機還在不知疲倦地運轉(zhuǎn),鏡頭對準的,卻是這樁觸目驚心的死亡現(xiàn)場,仿佛要將這慘烈的一幕,永遠記錄下來。
“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小時?!盠ucy蹲下身,手指小心翼翼地拂過乾笙逐漸僵硬的皮膚,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讓她心頭一顫?!爸旅鼈切乜诘拇┐?,但……”她眉頭緊鎖,聲音里帶著一絲困惑,“這塑料巖刺,力度和角度都太精準了,不像是意外。你看,傷口周圍的組織挫傷很均勻,更像是被人精準地用力刺入的?!?/p>
Reyna的目光掃過倉庫四周。高約五米的金屬貨架頂天立地,銹跡斑斑的表面訴說著工廠過去的歲月。貨架上擺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道具,從仿真的巨型蜘蛛到破舊的木箱,琳瑯滿目,卻在此時營造出一種陰森的氛圍。唯一的出口就是他們進來的那扇門,門鎖完好,沒有撬動痕跡,邊緣甚至還沾著些許灰塵,顯示出它長時間未被外力破壞的狀態(tài)?!暗湫偷拿苁??!彼?,指尖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而且,這密室是乾笙自己參與設(shè)計的,他對這里的每一處機關(guān)、每一條縫隙都了如指掌。兇手能在他最熟悉的地方,用他設(shè)計的機關(guān)殺了他,這兇手絕不簡單?!?/p>
“不僅如此?!表f赫恩遞過來一張照片,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發(fā)白,“你看這個?!?/p>
照片上,乾笙攤開的手掌心,用鮮血畫著個扭曲的符號——像是個“7”,又像是某種詭異的圖騰。那紅色的符號,在蒼白的皮膚映襯下,顯得格外詭異而妖冶,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印記。
“這是什么?”Reyna皺眉,接過照片,湊近仔細端詳。那符號的線條有些顫抖,似乎是乾笙在臨死前,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畫下的。
“不知道?!表f赫恩搖頭,語氣里帶著深深的挫敗感,“但法醫(yī)在另外四名死者身上,也發(fā)現(xiàn)了相同的符號?!?/p>
“另外四名死者?”Lucy猛地抬頭,眼睛里寫滿了震驚,她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什么時候的事?我們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普昌、李絞、思青青,還有導(dǎo)演王義的一個助理?!表f赫恩的聲音透著股凝重,像是承載著千斤重擔(dān),“都是這檔綜藝的核心成員,死法各不相同,但都在類似的密室里,且都留下了這個符號。警方那邊,為了不引起恐慌,暫時壓下了消息,沒想到,還是沒能阻止第五起?!?/p>
Reyna的心跳驟然加快,像擂鼓一樣,撞擊著胸腔。一起珠寶店搶劫案,怎么會牽扯出連環(huán)密室殺人?這之間,到底藏著什么隱秘的聯(lián)系?是巧合,還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劃?她再次看向倉庫,目光落在那臺仍在工作的攝像機上,鏡頭正忠實地記錄著眼前的一切,紅亮的指示燈像一只窺視的眼睛。心里忽然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兇手……會不會也在看著我們?他是不是就躲在某個角落,看著我們?yōu)樗摹髌贰@嘆、困惑,甚至恐懼?”
這個念頭讓Reyna的脊背一陣發(fā)涼,她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倉庫里除了她們和死者,空無一人,但那無處不在的壓迫感,卻仿佛實質(zhì)般籠罩著她。Lucy也感受到了這種詭異的氛圍,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往Reyna身邊靠了靠,小聲說:“Reyna,你說,這和我們正在查的珠寶店搶劫案,會不會有關(guān)系?”
Reyna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著,試圖將這兩件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事情串聯(lián)起來。珠寶店的劫匪,手法專業(yè),目標明確;而這里的連環(huán)密室殺人案,兇手狡猾、殘忍,還留下了神秘的符號。“現(xiàn)在還不好說,”Reyna緩緩開口,聲音壓得很低,“但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絲可能性。也許,突破口就藏在這兩件事的某個交匯點上。”
韋赫恩看著眼前這兩個搭檔,點了點頭,“我已經(jīng)讓技術(shù)科的人來處理現(xiàn)場了,我們先去了解一下乾笙最近的情況,還有那另外四名死者的詳細信息。這個綜藝的贊助商是顧云天的公司,或許,我們也該去會會這位顧老板?!?/p>
“顧云天……”Reyna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心里默默記下。她知道顧云天,在商界是個傳奇人物,年紀輕輕就把公司做得風(fēng)生水起,只是為人十分低調(diào),很少在公眾面前露面。
三人離開了壓抑的倉庫,準備前往導(dǎo)演王義的辦公室,希望能從那里找到更多關(guān)于死者和這檔綜藝的線索。走在昏暗的走廊里,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顯得格外清晰。兩邊的墻上掛著節(jié)目組繪制的各種關(guān)卡示意圖,色彩鮮艷,充滿了冒險的氣息,可在此時,卻只讓人覺得諷刺和毛骨悚然。
“你們說,兇手為什么要選擇在這個綜藝的錄制基地殺人?”Lucy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而且,還模仿節(jié)目關(guān)卡設(shè)計密室,留下那個奇怪的符號,他到底想干什么?”
“也許,這本身就是他的‘節(jié)目’?!盧eyna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推測,“一場以生命為代價的,只屬于他的‘極限生存’?!?/p>
韋赫恩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Reyna,眼神復(fù)雜,“希望不是這樣。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就太可怕了?!?/p>
很快,他們來到了導(dǎo)演王義的辦公室門口。辦公室的門是虛掩著的,里面透出昏黃的燈光。韋赫恩推開門,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混合著咖啡的苦澀氣息撲面而來。辦公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得到處都是,像是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浩劫。王義正坐在辦公桌后,臉色憔悴,雙手按著太陽穴,顯得十分疲憊和焦慮。
看到韋赫恩三人進來,王義像是被驚醒了一般,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了血絲,“韋警官,你們來了。乾笙他……”
“我們看到了。”韋赫恩語氣沉重地說,“王導(dǎo),現(xiàn)在情況很嚴重,這已經(jīng)是第五起命案了,而且都和你的綜藝有關(guān)。我們需要你提供盡可能多的信息,關(guān)于乾笙,還有另外四位死者,普昌、李絞、思青青,以及你那位助理。”
王義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唉,真是造孽啊。乾笙是我們節(jié)目組的核心關(guān)卡設(shè)計師,特別有才華,就是性格有點孤僻。普昌是攝影組的組長,技術(shù)沒話說,但脾氣不太好,經(jīng)常和人起沖突。李絞是編劇,思維很活躍,就是有點……天馬行空,不太接地氣。思青青是我們請的嘉賓,小有名氣的網(wǎng)紅,挺活潑的一個姑娘。還有我那個助理,叫小周,挺老實的一個年輕人,平時就打打雜。”
“他們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的舉動?或者,和什么人有過矛盾?”Reyna問道,目光銳利地觀察著王義的表情。
王義仔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異常的話……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矛盾嘛,普昌和李絞因為拍攝和劇本的事,吵過幾次,不過都是工作上的,應(yīng)該不至于……”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顯然也意識到,現(xiàn)在說這些“應(yīng)該不至于”,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了。
“那這個綜藝的贊助商,顧云天的公司,和你們節(jié)目組之間,有沒有什么特別的聯(lián)系?或者,顧云天本人,和這些死者有過接觸嗎?”Lucy接著問道。
提到顧云天,王義的表情明顯變得有些不自然,他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說道:“顧總的公司是我們最大的贊助商,資金很雄厚。顧總本人,我只在幾次合同簽訂的時候見過,是個很有氣場的人,話不多,但感覺很深沉。他和這些死者……應(yīng)該沒什么直接接觸吧,畢竟身份懸殊?!?/p>
“應(yīng)該?”韋赫恩抓住了這個詞,“王導(dǎo),我們需要準確的信息,不是‘應(yīng)該’?!?/p>
王義被韋赫恩的語氣弄得有些緊張,他連忙解釋:“是,是,我確定,顧總那么忙,怎么會和我們這些工作人員打交道呢?!?/p>
Reyna總覺得王義的話里有隱瞞,但現(xiàn)在也不好強行追問。她換了個話題:“那這個綜藝的其他參與者呢?比如乾笙提到的其他嘉賓,或者工作人員?”
“哦,對了,還有幾個主要的參與者,乾笙提過,有乾笙自己,還有普昌、李絞、思青青,另外還有一個叫乾笙的朋友,叫乾笙……”王義說到這里,自己都愣住了,“哦,不是,是有個叫乾笙的遠房親戚,也參與了部分關(guān)卡設(shè)計,叫乾笙,還有導(dǎo)演組的幾個核心成員,普昌負責(zé)攝影,李絞編劇,思青青是嘉賓,還有我,以及我的七個助理?!?/p>
“七個助理?”Lucy疑惑地問,“剛才在倉庫附近,我們只看到您一個助理出事了?!?/p>
“是啊,小周是跟著我時間最長的一個。其他六個,這幾天因為節(jié)目組出了點狀況,暫時被我安排去處理別的事了。”王義的眼神有些閃爍,“不過,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p>
Reyna敏銳地捕捉到了王義的細微表情變化,她在心里記下,等下要讓人去查一查王義那另外六個助理的情況。
“王導(dǎo),關(guān)于那個神秘的符號,你有沒有什么印象?”Reyna將之前那張畫有符號的照片遞給王義。
王義接過照片,盯著那符號看了半天,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這個……我沒見過。乾笙設(shè)計的關(guān)卡里,也沒有類似的標志?!?/p>
就在這時,韋赫恩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聽了幾句,臉色變得更加凝重。掛了電話,他對Reyna和Lucy說:“技術(shù)科的人在倉庫的監(jiān)控里發(fā)現(xiàn)了點東西,但很模糊,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在案發(fā)時間段進出過倉庫,穿著和工作人員類似的服裝,無法辨認身份。另外,法醫(yī)那邊傳來消息,死者乾笙的血液里,檢測出了微量的鎮(zhèn)靜劑成分。”
“鎮(zhèn)靜劑?”Reyna和Lucy同時一驚。
“是的,劑量很小,剛好能讓人在短時間內(nèi)失去反抗能力,但又不會立刻昏迷。”韋赫恩解釋道,“也就是說,兇手是先讓乾笙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再用那塑料巖刺殺死他的?!?/p>
“這么看來,兇手是有備而來,而且對這里的環(huán)境和人員都很熟悉?!盧eyna分析道,“能弄到鎮(zhèn)靜劑,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乾笙下藥,混進后臺區(qū)域,他很可能就是節(jié)目組內(nèi)部的人,或者是對這里非常了解的人?!?/p>
王義聽到這里,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內(nèi)部的人?那我們豈不是都有危險?”
“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但我們會盡快查清真相的。”韋赫恩安撫了王義幾句,然后對Reyna和Lucy說:“我們先回局里,把目前掌握的信息整理一下,再好好研究研究那個符號。另外,讓人去調(diào)查顧云天公司的背景,還有王義那六個助理的下落?!?/p>
走出王義的辦公室,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錄制基地里的燈光稀稀拉拉,顯得格外冷清和詭異。風(fēng)吹過廢棄工廠的管道,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像是鬼魂的哀嚎。
“接下來怎么辦?”Lucy看著韋赫恩,問道。
“先回局里,”韋赫恩說道,“這個案子太復(fù)雜了,我們需要更系統(tǒng)地梳理線索。而且,我有種預(yù)感,這只是個開始,兇手不會這么輕易罷手的?!?/p>
Reyna抬頭看了看基地深處那片漆黑的區(qū)域,那里是“極限生存”綜藝真正的錄制場地,各種復(fù)雜的關(guān)卡和密室都在那里。她的直覺告訴她,那里一定隱藏著更多關(guān)于案件的秘密,只是現(xiàn)在,他們還無法觸及。
“希望我們能趕在兇手再次作案之前,找到他。”Reyna輕聲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
警車再次啟動,消失在夜色中。而那座廢棄的工廠錄制基地,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在黑暗中靜靜等待著,等待著下一場血腥的“游戲”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