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透過紀委監(jiān)委大樓的窗戶，李建國就抱著一摞厚厚的材料，敲開了周正明辦公室的門。材料最上面，是劉斌的親筆證詞和錄音整理稿，下面壓著居民投訴信、第三方檢測報告、宏遠公司的轉(zhuǎn)賬記錄，每一份都直指高明遠與趙天虎的貪腐事實，以及張衛(wèi)國之死的疑點。

“周書記，證據(jù)基本齊了?！崩罱▏鴮⒉牧戏旁谧郎?，語氣堅定，“劉斌的證詞能證明高明遠主導(dǎo)偷換材料、虛報工程量，還有張衛(wèi)國試圖揭發(fā)被阻撓的經(jīng)過，加上資金流向和質(zhì)量問題的證據(jù)，完全符合立案審查的條件，請求對高明遠正式立案。”

周正明拿起材料，一頁頁仔細翻看，眉頭越皺越緊?？吹絼⒈筇岬健案呙鬟h與趙天虎分贓”“張衛(wèi)國死前遭威脅”時，他手指頓了頓，抬頭看向李建國：“這些證詞都核實過了？劉斌的安全有沒有保障？”

“都核實了，劉斌的家人已經(jīng)安排到臨時住處，有專人保護?！崩罱▏c頭，“現(xiàn)在就差您簽字，我們就能啟動立案程序，進一步固定證據(jù)，甚至可以申請控制高明遠，防止他銷毀材料或潛逃?！?/p>

周正明沒立刻簽字，而是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的街道。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zhuǎn)過身，語氣帶著幾分凝重：“建國，立案沒問題，但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昨天孫浩找過我?！?/p>

“孫浩？”李建國愣了一下。

“嗯，他以‘了解安居工程推進情況’為由，跟我聊了半個多小時?！敝苷鲊@了口氣，“話里話外都在替高明遠說話，說高明遠是‘昌州的功臣’，安居工程‘總體進展順利’，還提到‘個別干部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就揪著不放，影響昌州的發(fā)展大局’，明擺著是在給我們施壓?！?/p>

李建國的臉色沉了下來：“他這是怕我們查高明遠，把他自己也牽扯出來！之前約談高明遠時，高明遠就搬出孫浩壓我，現(xiàn)在孫浩又親自出面，看來他們的利益綁得很緊。”

“不止如此?！敝苷髯叩睫k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孫浩還把去年‘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的表彰文件找了出來，說高明遠是‘初心標兵’，張衛(wèi)國也是重點表揚對象，現(xiàn)在要是查高明遠，會‘影響主題教育的成果，讓百姓對我們的工作產(chǎn)生質(zhì)疑’?！?/p>

“用‘初心標兵’當擋箭牌？”李建國冷笑一聲，“他怎么不說，高明遠拿著‘初心標兵’的獎狀，干的卻是偷工減料、草菅人命的勾當！張衛(wèi)國倒是想守初心，結(jié)果卻被他們害死了，這才是對主題教育最大的諷刺！”

“我知道你的心情，但孫浩是市委常委、常務(wù)副市長，我們得按程序來?！敝苷靼巡牧贤苹亟o李建國，“這樣，你先把材料整理好，我先向省紀委匯報，爭取他們的支持。在省紀委明確指示前，你們繼續(xù)暗中調(diào)查，別打草驚蛇，尤其是孫浩那邊，盡量別跟他正面沖突?！?/p>

李建國剛走出周正明辦公室，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孫浩辦公室”。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是李建國同志嗎？”電話那頭，是孫浩的聲音，語氣帶著居高臨下的溫和，“我是孫浩，上午有時間嗎？來我辦公室一趟，聊聊安居工程的事，順便也聽聽你對‘不忘初心’主題教育成果鞏固的看法。”

李建國心里清楚，孫浩這是“先禮后兵”，想親自給他施壓。他看了看表，沉聲說：“孫市長，我上午還有工作要處理，要是關(guān)于安居工程的事，我可以先向您匯報一下初步情況。”

“電話里說不清楚，還是當面聊吧?！睂O浩的語氣不容拒絕，“十點，我在辦公室等你，別遲到?！?/p>

掛了電話，小林湊過來，一臉擔憂：“主任，孫浩這是要給您穿小鞋啊，您真要去？”

“必須去?！崩罱▏掌鹗謾C，“躲是躲不過的，正好也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樣?！?/p>

上午十點，李建國準時來到孫浩的辦公室。辦公室裝修豪華，書柜里擺滿了各類書籍，最顯眼的位置放著一套《“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論述摘編》，封皮嶄新，旁邊還擺著孫浩參加主題教育的合影，照片里的他笑容滿面，胸前的黨徽格外亮。

“建國同志，坐。”孫浩指了指對面的沙發(fā)，親自給李建國倒了杯茶，“早就想跟你聊聊，你在紀檢監(jiān)察崗位上干了這么多年，經(jīng)驗豐富，是咱們昌州的骨干力量。”

李建國沒接話，直接開門見山：“孫市長，您找我，是想了解安居工程的調(diào)查情況吧？目前我們掌握了一些證據(jù)，證明城投集團在材料采購和資金使用上存在問題，高明遠總經(jīng)理有重大嫌疑。”

孫浩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隨即放下杯子，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建國同志，我知道你工作認真，但有時候，不能只看表面。安居工程是市里的重點民生工程，投資大、工期緊，出現(xiàn)一些小問題是難免的，比如材料替換，可能是因為市場供應(yīng)緊張，資金追加，也可能是因為設(shè)計變更，這些都屬于正常工作范疇，不能隨便往‘貪腐’上靠?！?/p>

“正常工作范疇？”李建國拿出手機，調(diào)出居民家里墻體開裂的照片，“孫市長，您看，這是居民家里的情況，裂縫能塞進手指，屋頂漏水漏得沒法住人，第三方檢測報告說這是嚴重的質(zhì)量問題，根本不符合居住標準。這不是‘小問題’，是拿百姓的生命安全當兒戲！”

孫浩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嚴肅：“建國同志，注意你的態(tài)度！我是市委常委、常務(wù)副市長，你是市紀委的干部，匯報工作要講規(guī)矩、講分寸。安居工程的質(zhì)量問題，城投集團已經(jīng)在整改了，你現(xiàn)在揪著不放，還懷疑高明遠同志，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他站起身，走到書柜前，拿起那本《“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論述摘編》，翻到其中一頁：“你看，這里面寫著‘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fā)展思想，著力解決群眾的操心事、煩心事、揪心事’。我們的初心是為百姓謀幸福，是推動昌州發(fā)展，不是抓住一點問題就無限放大，影響大局！”

“我認為，解決百姓的住房安全問題，才是真正的‘以人民為中心’，才是真正的初心！”李建國也站起身，毫不退讓，“高明遠和趙天虎涉嫌偷換材料、套取資金，金額可能過億，張衛(wèi)國同志很可能因為想揭發(fā)他們而被謀害，這些都不是‘小題大做’，而是關(guān)系到百姓利益和黨的形象的大事！”

“你！”孫浩被噎得說不出話，指著李建國，臉色鐵青，“李建國，我警告你，別因為個人情緒影響工作！高明遠是組織信任的干部，安居工程是市里的重點項目，你要是再這么‘查’下去，影響了工程進度，耽誤了百姓入住，這個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我承擔得起！”李建國目光堅定，“只要能查清真相，還百姓公道，還初心以本來面目，任何責任我都愿意承擔！孫市長，如果您只是想讓我停止調(diào)查，那我辦不到?！?/p>

說完，李建國轉(zhuǎn)身就走，留下孫浩一個人站在辦公室里，氣得渾身發(fā)抖。走到樓道里，李建國抬頭看了看墻上的“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宣傳畫，心里更加堅定——不管孫浩怎么施壓，不管前方有多少阻力，他都要查下去，絕不允許有人把初心當擋箭牌，把百姓的信任當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