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辰的動作很快,不過半小時,論壇上的帖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又讓助理聯(lián)系了醫(yī)院,把那個亂嚼舌根的護士調(diào)離了病區(qū),還特意請了相熟的護工來照顧林建國,再三叮囑護工別讓無關(guān)人等靠近病房。
做完這一切,他才回到走廊,見林微言還靠在墻邊發(fā)呆,眼眶紅紅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都處理好了?!彼哌^去,聲音放得很柔,“護工來了,阿姨在里面陪著叔叔,咱們?nèi)窍鲁渣c東西?”
林微言搖搖頭,抬頭看他時,眼里還蒙著層水汽:“晏辰,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不該認回蘇家?”如果沒認親,就不會遇到蘇清媛,也不會有這些糟心事,爸爸更不會受這種氣。
顧晏辰蹲下身,平視著她的眼睛,指尖輕輕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認不認親,不是你能選的。但遇到這些事,也不是你的錯?!彼D了頓,又說,“蘇清媛那邊,我會去說清楚?!?/p>
“別去?!绷治⒀赃B忙拉住他,“她就是故意的,你去說,她指不定又要鬧成什么樣。我現(xiàn)在只想讓我爸好好養(yǎng)病,不想再節(jié)外生枝了?!?/p>
顧晏辰看著她泛紅的眼角,終究是點了頭:“好,聽你的。但如果她再找你麻煩,一定要告訴我,別自己扛著?!?/p>
林微言嗯了一聲,心里卻沉甸甸的。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蘇清媛既然打定了主意針對她,絕不會就此罷手。
接下來的幾天,倒真安生。蘇清媛沒再露面,醫(yī)院里也沒人再亂說話。林建國的情況漸漸穩(wěn)定,從重癥監(jiān)護室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雖然還不能下床,但已經(jīng)能正常說話了。
趙慧蘭總算松了口氣,看顧晏辰的眼神越發(fā)熱絡(luò),私下里拉著林微言念叨:“微微啊,顧先生是真對你好,你可得好好把握?!?/p>
林微言每次都紅著臉躲開,心里卻像揣了塊溫玉,暖乎乎的。顧晏辰幾乎每天都來,有時帶些水果,有時帶份她愛吃的糖水,來了就坐在床邊陪林建國說說話——大多是說些生意上的趣事,避開那些糟心事,哄得林建國臉上漸漸有了笑。
這天下午,顧晏辰去給林建國買他念叨了兩天的老字號糕點,病房里只剩林微言和趙慧蘭。趙慧蘭給林建國擦著手,忽然嘆了口氣:“說起來,你爸這次暈倒,也不全是累的。前幾天他就老念叨,說想起你小時候的事了。”
林微言正給爸爸削蘋果,聞言愣了愣:“我小時候?什么事?”
“就是你三歲那年,咱們還住在老城區(qū)的小平房里,鄰居家著火,把咱們家也燎著了。”趙慧蘭回憶著,聲音輕了些,“那時候亂哄哄的,我抱著你往外跑,差點被掉下來的木頭砸著,是你爸撲過來把咱們推開,自己胳膊被劃了道大口子。”
林建國虛弱地笑了笑:“就你記性好,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還提?!?/p>
“怎么能不提?”趙慧蘭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林微言,“那時候你爸胳膊上的傷剛好,就聽說你親生爸媽那邊……好像出了點事,他急得好幾晚沒睡,托人去打聽,卻什么都沒打聽出來?!?/p>
林微言手里的蘋果刀頓了頓:“我親生爸媽?他們那時候怎么了?”她對親生父母幾乎沒印象,養(yǎng)父母也很少提。
趙慧蘭搖搖頭:“具體的不知道,就聽人說好像是出了意外,也有人說是……跟什么人結(jié)了仇?!彼龂@了口氣,“那時候你才剛被送到咱們家沒多久,你爸怕你受委屈,就沒敢再打聽?!?/p>
林微言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蘇清媛那天在電話里說的話——“讓她知道她爸媽當年的事跟林家有關(guān)”。難道……蘇清媛知道些什么?
正想著,病房門被推開了,蘇清媛竟然來了。她手里拎著個果籃,臉上帶著乖巧的笑,跟之前判若兩人:“微言,我來看看叔叔?!?/p>
林微言瞬間警惕起來,站起身擋在床邊:“我爸需要休息,不麻煩你了?!?/p>
“微言,你別這樣嘛?!碧K清媛把果籃放在床頭柜上,故作委屈地說,“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在圖書館跟你鬧脾氣。我今天來是想跟你道歉的,也想跟叔叔阿姨道個歉。”
趙慧蘭皺了皺眉,沒說話。林建國靠在床頭,臉色沉了沉:“我們家微言心善,不跟你計較。你走吧。”
蘇清媛像是沒聽見,反而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林微言身上,聲音壓得很低,卻足以讓旁邊的趙慧蘭和林建國聽見:“微言,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件事想告訴你。關(guān)于你親生父母的事,你不想知道嗎?”
林微言的心猛地一揪:“你知道什么?”
“我也是聽我爸媽提起的?!碧K清媛嘆了口氣,眼神里帶著點“同情”,“聽說你親生爸媽當年……是被人害的,而那個害了他們的人,好像跟你養(yǎng)父母家有點關(guān)系呢。”
“你胡說八道什么!”趙慧蘭猛地站起來,氣得渾身發(fā)抖,“我們家什么時候害過人!你這孩子怎么滿嘴跑火車!”
“阿姨,我也只是聽說,沒說一定是真的呀?!碧K清媛連忙擺手,卻偷偷瞟了眼林微言,“不過我聽說,當年照顧你親生媽媽的保姆,現(xiàn)在還在老城區(qū)住著,你要是想知道真相,倒是可以去問問她。”
說完,她又“懂事”地笑了笑:“好了,我不打擾叔叔休息了,微言,你要是想知道地址,就給我打電話?!?/p>
等蘇清媛走了,病房里一片死寂。趙慧蘭氣得眼淚都出來了:“這什么人啊!怎么能瞎編這種話!”
林建國臉色發(fā)白,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林微言站在原地,腦子里亂哄哄的。蘇清媛的話像根刺,扎進了她心里。她知道蘇清媛是故意的,可“親生父母被害”“跟養(yǎng)父母有關(guān)”這幾個字,還是讓她心慌得厲害。
她看向養(yǎng)父母,趙慧蘭還在氣呼呼地念叨,林建國卻看著她,眼神復雜,帶著她看不懂的愧疚和擔憂。
“爸,媽,蘇清媛的話是假的,對不對?”林微言的聲音帶著顫抖。
趙慧蘭連忙點頭:“當然是假的!她就是故意挑撥離間!你別信她!”
林建國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嘆了口氣:“微微,當年的事……說來話長。你親生爸媽確實是出了意外,跟我們家沒關(guān)系。但……”
他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決心:“但你親生媽媽,當年確實托人送了樣東西給我們,讓我們好好保管,等你長大了交給你?!?/p>
林微言愣住了:“什么東西?”
“在雜貨店后院的舊木箱里,鎖著呢?!绷纸▏f,“本來想等你再大點告訴你,后來忙著開店,就把這事忘了。”
林微言心里的疑團越來越大。親生父母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們送的東西是什么?蘇清媛又為什么偏偏提起這些?
正想著,顧晏辰回來了。他手里拎著糕點盒,一進門就察覺到氣氛不對:“怎么了?”
林微言沒瞞他,把蘇清媛的話和爸爸的話都告訴了他。
顧晏辰聽完,臉色沉了下來。他走到床邊,看著林建國:“叔叔,您知道那個保姆的地址嗎?”
林建國搖搖頭:“不知道。當年都是你阿姨跟那邊聯(lián)系的?!?/p>
趙慧蘭也皺著眉:“我也記不清了,都過去十幾年了。”
顧晏辰沉默了幾秒,看向林微言:“別著急,我讓人去查。老城區(qū)那邊我熟,總能找到的?!彼D了頓,又補充道,“不管當年發(fā)生了什么,都跟你沒關(guān)系,也跟叔叔阿姨沒關(guān)系。蘇清媛的話,你別往心里去?!?/p>
林微言點點頭,心里卻還是不安。她總覺得,蘇清媛提到的“舊聞”,恐怕不只是為了挑撥她和養(yǎng)父母的關(guān)系那么簡單。
當天晚上,顧晏辰就派了人去老城區(qū)打聽那個保姆的下落。林微言躺在醫(yī)院附近酒店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拿出手機,看著蘇清媛的號碼,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打過去。
她不想被蘇清媛牽著鼻子走。
可她不知道,蘇清媛此刻正坐在家里的沙發(fā)上,看著手機里張琪發(fā)來的照片——照片里,林微言站在醫(yī)院門口,神色恍惚,顯然是被她的話影響到了。
“清媛,看來這招管用。”蘇母笑著說。
“當然管用?!碧K清媛得意地勾了勾唇,“只要她開始懷疑,就會自己去找答案。等她找到那個保姆,知道當年她親生父母是因為林家才沒能相認,你說她會怎么樣?”
蘇父坐在旁邊看報紙,聞言抬了抬眼:“別做得太絕了。畢竟她也是蘇家的女兒。”
“爸,您就是心太軟?!碧K清媛哼了一聲,“她要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我也不會對她怎么樣??伤覔岅坛礁?,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拿起手機,給張琪發(fā)了條消息:“把那個保姆的地址‘不小心’透露給顧晏辰的人?!?/p>
張琪很快回復:“好的清媛姐?!?/p>
蘇清媛放下手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像她此刻的心思,藏著算計,也藏著勢在必得的狠。
她要的,從來都不只是顧晏辰。她要讓林微言知道,從她被找回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活在她的陰影里。
而另一邊,顧晏辰的助理很快就傳來了消息:“顧總,找到那個保姆的地址了,就在老城區(qū)的和平里胡同。”
顧晏辰看著地址,眉頭微蹙。他總覺得,事情好像太順利了。蘇清媛剛提起保姆,他們就找到了地址,這背后,恐怕另有貓膩。
他想了想,給助理回了條消息:“先別驚動她,派人盯著就行?!?/p>
他不能讓林微言再陷入蘇清媛設(shè)的圈套里。不管當年有什么舊聞,他都要先查清楚,再告訴林微言。
夜?jié)u漸深了,醫(yī)院的燈光透過窗戶,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林微言翻了個身,看向窗外的月亮,心里默默念著:爸,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還有……不管當年發(fā)生了什么,我都相信你和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