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中學后巷的酸臭味，混著六月的熱浪黏在皮膚上。陳浩把校服外套往腰上一系，露出的小臂上還留著上周打架的淤青，他蹲在墻根，指尖碾著半塊碎磚，聽猴子在旁邊帶著哭腔念叨。

“浩哥，那可是虎子，他哥是‘義聯(lián)’的人……”猴子攥著空手機盒，指節(jié)泛白。昨天放學，他剛買的智能機被虎子搶了，理由是“學生仔不配用這么好的東西”。

陳浩吐掉嘴里的草根，碎磚在掌心硌出印子：“哭屁？走，拿回來?！?/p>

兩人拐進更深的巷口，三個染著黃毛的身影正靠在垃圾桶上?；⒆涌匆娝麄?，把手機拋得老高，接住時“啪”地響了一聲：“喲，陳大混混來了？帶個哭包想干嘛？”

陳浩沒廢話，兩步?jīng)_上去，碎磚直接砸向虎子持手機的手腕?；⒆討K叫著松手，手機摔在地上滑出一道痕。旁邊兩個黃毛抄起木棍撲過來，陳浩側身躲開，磚頭像長了眼似的砸在一人膝蓋上，又轉身揪住另一人的衣領，把他的頭往墻上“咚”地一撞。

巷子里很快只剩呻吟聲。陳浩撿起手機擦干凈，塞給猴子，蹲在虎子面前，碎磚抵著他下巴：“以后南城中學的人，你碰一個試試？”

虎子臉白如紙，連點頭都不敢用力。

陳浩剛走出巷子，校服領口就被人拽住。是班主任，眼鏡片后滿是怒火：“陳浩！又打架！這次必須叫家長！”

他沒掙扎，只是盯著班主任的鞋尖。叫家長？爸昨天被賭債的人堵在樓下，頭破血流地躲在樓道里；媽在醫(yī)院躺著，醫(yī)生說再湊不齊手術費，肺癌晚期就只能回家等。他掏出口袋里皺巴巴的五十塊——那是昨天幫工地搬磚賺的，夠給媽買份粥，卻不夠填家里的窟窿。

“我不叫?！标惡茠觊_班主任的手，聲音發(fā)啞，“要么記過，要么開除?！?/p>

班主任愣住時，他已經(jīng)往醫(yī)院跑。腫瘤科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發(fā)疼，他剛到病房門口，就聽見醫(yī)生的聲音飄出來：“手術費十萬，三天內湊不齊，就只能保守治療了。”

陳浩的腳像灌了鉛。十萬？他連一千塊都拿不出。他靠在墻上，聽見病房里媽壓抑的咳嗽聲，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刀哥。男人穿著黑色背心，胳膊上的青龍紋身露出來，手里夾著煙：“老陳的兒子？你媽這病，得花錢治。”

陳浩攥緊拳頭，沒說話——刀哥是爸的債主，上周還踹過他家的門。

“我給你指條路?！钡陡绨褵煱丛诶吧?，火星濺起，“跟我干，看酒吧場子，一晚兩百。湊夠手術費，你想走想留，隨你?！?/p>

陳浩抬頭看刀哥的眼睛，那里面沒有同情，只有算計。但他沒得選。媽還在里面等著，他不能讓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