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我握著那封密信，指尖微微發(fā)顫。
阿翠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窗外的風(fēng)雪拍打著窗欞，像是要將這寒意直透人心。我盯著紙上字句，一字一句都是兄長親筆所書：“漕運(yùn)賬目已動過手腳，三日后朝會，李閣老必以江南舊案發(fā)難?！?/p>
“娘娘……”阿翠欲言又止。
我抬手打斷她，將信紙湊近燭火?；鹈缣蛏霞堖叄覡a簌簌落下，我輕聲道：“去把江南漕運(yùn)的舊賬拿來，還有那盒墨水?！?/p>
阿翠應(yīng)聲而去。
不多時，她抱著幾卷賬冊回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我打開其中一本，目光落在一行行字跡上。這些賬本，是我父親當(dāng)年親自督辦的，每一筆都清清楚楚，只是有些數(shù)字……略顯突兀。
我取出那瓶特制墨水，這是蘇懷瑾從江南尋來的，遇水不褪，卻能隨溫度變化而顯現(xiàn)不同痕跡。我用毛筆蘸取，在賬本上輕輕涂抹。
果然，原本看似正常的數(shù)字開始變得模糊，隱約浮現(xiàn)出另一組數(shù)字。
我嘴角微揚(yáng)。
“把這些改動過的賬本，分別送去幾位御史府上?！蔽业吐暦愿腊⒋?，“記得是‘無意間’被他們發(fā)現(xiàn)的?！?/p>
阿翠點(diǎn)頭，小心翼翼地將賬本重新包好。
夜深人靜，我獨(dú)自坐在燈下，手中把玩著一枚棋子。銅鏡中映出我的臉，比往日更冷幾分。我知道，這一局，我已經(jīng)落子了。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
我披上禮服，由宮人扶著前往慈寧宮。太后向來喜歡早朝之后再設(shè)小宴，今日特意召見朝臣，顯然是為了那樁舊案而來。
穿過長廊，寒風(fēng)撲面。遠(yuǎn)處御花園的梅枝上積著厚厚的雪，紅梅點(diǎn)點(diǎn)，倒顯得格外刺眼。
我緩步走入殿中，早已有人在等。
太子立于殿前，身著朝服，神色沉靜。林疏影在他身后半步之遙，低眉順眼，卻掩不住眼底的一絲得意。
我未作停留，徑直走到太后座前，行禮道：“臣妾參見太后?！?/p>
太后抬眼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蘇妃來了，坐吧?！?/p>
我謝恩入座，目光掃過殿中眾人。李閣老、張尚書、王御史皆在列，他們看向我的眼神意味不明。
太子也落座了，卻始終沒有看我一眼。
太后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吹了吹，忽然開口：“聽聞近日有人重提江南漕運(yùn)之事？”
殿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
王御史站起身來，拱手道：“回太后，微臣確有此奏?！?/p>
“哦？”太后挑眉，“說來聽聽?！?/p>
王御史轉(zhuǎn)身面向太后，語氣鏗鏘有力：“江南漕運(yùn)，乃是當(dāng)年蘇丞相親手督辦。然據(jù)微臣查證，其中數(shù)處賬目對不上，恐有貪墨之嫌?！?/p>
他話音剛落，殿中頓時議論紛紛。
我端坐不動，只低頭看著自己交疊的雙手，指尖微微收緊。
“蘇妃。”太后忽然喚我，“此事你可知曉？”
我緩緩抬頭，正對上王御史銳利的目光。我沒有慌亂，只淡然一笑：“王大人說得對，江南漕運(yùn)確有舊賬不符之處?！?/p>
此言一出，眾人都愣住了。
連太子都微微蹙眉。
我繼續(xù)道：“不過，王大人似乎漏看了最后一頁。”
我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遞給身旁的宮女，由她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接過，細(xì)細(xì)看了片刻，忽而冷笑：“有趣?！?/p>
她將紙遞還給王御史：“你自己看看?！?/p>
王御史臉色微變，接過紙張，目光掃過，眉頭越皺越緊。
“這……”他遲疑片刻，終是沒再說什么，退回原位。
我看著他，語氣平靜：“王大人若不信，可再去查一次?！?/p>
殿中氣氛微妙起來。
太后放下茶盞，忽然笑道：“說起賬目不清，哀家倒是想起一件事?！?/p>
她目光轉(zhuǎn)向林疏影：“林家這些年受太子殿下恩寵，可曾好好清算過？”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林疏影猛地抬頭，臉色瞬間蒼白。
“太后……”她聲音微顫。
“怎么，不敢？”太后笑意更深，“來人，去查林家賬目?！?/p>
“太后！”太子終于開口，聲音沉穩(wěn)卻帶著一絲急切，“林家并無過錯，何必如此？”
太后看了他一眼，語氣不變：“哀家只是好奇，為何偏偏蘇家的賬目要查，林家的就不必？”
太子一時語塞。
我垂眸，心頭卻是一松。太后這是在敲打太子了。
林疏影低頭站著，手指緊緊攥住袖口，指節(jié)泛白。
太后不再多言，只淡淡道：“今日便議到這兒吧，你們各自回去準(zhǔn)備，明日繼續(xù)。”
眾人紛紛起身告退。
我起身時，聽見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正是林疏影匆匆離去的背影。
太子站在原地，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我，許久，才低聲道：“蘇挽……”
我沒說話，只對他笑了笑，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鳳儀宮，我卸下禮服，靠在窗邊。
雪還在下，落在庭院中，靜悄悄的。
阿翠進(jìn)來稟報：“娘娘，林疏影剛才去了御書房。”
我點(diǎn)頭，心下了然。
這一局，才剛剛開始。
我端起茶盞，看著杯中晃動的倒影，輕聲道：“該收網(wǎng)了。”
阿翠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娘娘，真的要這么做嗎？”
我笑了笑，眼神堅(jiān)定：“你以為我只是為了自保？”
她不解地看著我。
我放下茶盞，望向遠(yuǎn)方：“我蘇家勢大，若不主動出擊，只會被人牽著鼻子走。如今太后已動疑心，林氏一族必然不安。我要做的，不是反擊，而是讓太子明白——他以為的棋，其實(shí)早已換了局?！?/p>
阿翠怔住。
我起身，走向內(nèi)殿，腳步沉穩(wěn)。
這一盤棋，我不會輸了。
風(fēng)雪漸大，天地間仿佛只剩一片蒼白。
而在那片雪幕之后，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正在醞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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