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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年沒有醒來,她的意識依舊深陷在莊園陳舊的記憶泥沼中,仿佛一潭死水般毫無波瀾。
天色飛快流轉(zhuǎn),黃昏轉(zhuǎn)瞬被黑夜吞噬,又迎來了朝陽的升起。張桂源叩響了余年的房門,呼喚她下樓吃早飯。
余年坐在餐桌前,捏著食勺,眼神空洞,她依然沒回過神。這一次的夢境過于冗長,按理說她早該醒來,可現(xiàn)實卻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她牢牢束縛。
大門被推開的聲音忽的響起——
楊涵博“哥!我們什么時候走,我……”
楊涵博的語氣帶著幾分焦急,看見陌生人后呼吸微微一滯,話音戛然而止。
他變成個委屈的小苦瓜,面色微凝,眉頭擰成一團,皺皺巴巴將心事吞下。
楊博文關(guān)上門,掀動眼皮,視線從張桂源臉上掠過落在余年身上,兩秒間他確認并不認識對方,波瀾不驚地移開視線,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小尾巴。
楊博文“快了,等浚銘他們采集完素材我們就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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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博文處于瀕死狀態(tài),仰面躺在地上,喉間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他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向鏡子里惴惴不安的鬼魂,身影搖曳如風(fēng)中的燭火。
楊涵博“真是的,哥,你何必救她呢?!?/p>
楊涵博隔著玻璃,低頭望著自己的哥哥,語氣夾雜著一絲埋怨,像是在質(zhì)問,又像是在嘆息。
他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
楊涵博“死了就死了,莊園死了這么多人,也不差這一個?!?/p>
楊涵博“還是說,你……”
他的聲音逐漸低下去,后面的話楊涵博沒說出話。他認為楊博文不會再有熾烈濃稠的感情。
一枚火星子燃燒了數(shù)百年,早就燒得一干二凈了。
鮮活、嶄新、純粹的愛,早就淹沒在難熬的時間中,楊涵博的記憶一同。其他幾只鬼還記得多少,楊涵博也不清楚。
他見到楊博文后也沒有恢復(fù)記憶,只是感覺親近,僅此而已。
楊博文“……幾點了?”
楊博文血肉模糊的脖頸因傷勢而不斷抽搐,鮮血順著嘴角溢出,他用沙啞的嗓音艱難開口。
三個字,他卻用了整整一分鐘才說完。
楊涵博“快天亮了?!?/p>
楊涵博面露不忍,他很久沒有見到他哥這副狼狽到極點的模樣了。
楊博文面色慘白,像是失去痛感,重復(fù)問道:
楊博文“幾點了?”
楊涵博“三點?!?/p>
即便楊博文什么都沒說,但楊涵博能感覺到,他對于早年的某些事情也是一片空白。
余年的手鏈對楊博文來說尤其重要。萬物有靈,他無法保證余年死后,珠子能完整無缺,而不會隨著主人的消逝而碎裂成塵,失去所有的光澤與靈性。
楊博文“余年怎么樣了?”
楊涵博皺了皺眉。
楊涵博“沒醒?!?/p>
楊涵博“或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吧。”
楊涵博說話時的聲線是和面容完全不符的低音,特意說這些話時,氛圍更是透露著一股陰森感。
縮在無法透光的角落里,楊博文的身體恢復(fù)速度明顯加快。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力氣,靠著墻壁慢慢擦拭手上的血跡。
楊博文“王櫓杰現(xiàn)在在干什么?”
楊涵博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
王櫓杰的房間是沒有安裝鏡子的,每次裝上的隔天就會自行碎裂,玻璃渣子落得滿屋都是。久而久之,次數(shù)多了便不管了。
又或者說,即使有鏡子,楊涵博也無法通過它監(jiān)視那間屋子,更別說王櫓杰的動向。
他以前從未在意過這點,畢竟王櫓杰始終沒有蘇醒,直到昨夜,他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隱藏得有多深。
楊涵博“是王櫓杰干的?”
余年躺在地上,手附上一層淡淡的、很薄的石灰,正在不斷延伸開來。
沒人知道王櫓杰的能力,而現(xiàn)在的情況更是令人難以招架。
這個家伙,想殺死余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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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涵博“你好呀這位姐姐,我叫楊涵博!”
介紹自己的時候很激動,介紹自己哥哥的時候更甚。
楊涵博“這是我哥,楊博文!”
楊博文聞言看了余年一眼,垂下眼眸,沒有一絲多余的注視,也沒有散發(fā)想對外交流的磁場。
楊涵博黑葡萄般的水亮大眼睛在眼眶里轉(zhuǎn)著,瞥了眼縮在角落有些心虛的張桂源,又瞄了眼略顯冷漠的楊博文,還有一直盯著楊博文的余年。
什么情況?
楊涵博識趣的終止了對話,努力壓低心中的情緒,開始往嘴里塞飯。
這是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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