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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簽: 現代  不同世界  奇異 

Chapter 114

病態(tài)織雪

血色門扉的震動突然停止。所有蒼白的手臂都縮了回去,像退潮時留在沙灘上的水母。我感覺鎖鏈印記的疼痛減弱了一點,但那種被無數雙眼睛注視的感覺更強烈了。

"有意思。"紅衣女人的聲音變得很輕,"你能抵抗'它'的召喚,倒是比你母親強些。"

我的指甲掐進掌心:"別提她。"

"為什么?"她向前走了一步,白大褂下擺掃過地面,"因為她一直在騙你嗎?還是因為你終于明白,她寧愿被困在門后也不愿救你?"

蘇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我轉頭看見她的嘴唇正在發(fā)紫,皮膚下的金色痕跡已經蔓延到肩膀。她的呼吸又急又淺,像是溺水的人在水面掙扎。

"林野......"她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別聽她說的......"

紅衣女人笑了:"看看這個。"她抬手一揮,停車場的燈光突然亮起。慘白的光束照在墻面上,那些日期刻痕開始扭曲變形。我看到2011年6月17日這幾個字像融化的蠟一樣流淌,最終變成了另一串數字:2023年4月5日。這是唐小雨出事那天。

"那天晚上你在哪?"紅衣女人的聲音像針一樣扎進耳朵,"記不記得你媽媽接到電話后的表情?她知道你要死了,卻只是站在窗前看著雨。"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里確實有那個雨夜,母親站在客廳的窗邊,手里攥著濕透的傘。電話鈴聲響起時,她甚至沒有接。

"因為她知道,只有你死了,'它'才會出現。"紅衣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她是自愿成為容器的。為了見到真正的永生之門......"

我握緊玉符殘片沖過去。但她的手指輕輕一點,我就撞上了承重墻。后腦勺重重磕在墻上,視線里炸開無數光點。

"看好了。"她的手掌按在墻上,那些日期刻痕突然倒轉。我看到母親最后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畫面——那天下著雨,她把我推進出租車后座,說馬上回來。畫面定格在我關上車門的瞬間。下一秒,整個場景開始扭曲,變成醫(yī)院病房的模樣。我這才意識到,那天根本不是母親離開的日子,而是她第一次試圖打開門的時間。

"你在記憶里藏了太多東西。"我咬破舌尖,將血沫吐在墻上。日期刻痕再次排列組合,形成新的圖案。紅衣女人的表情終于變了。

"以血為引。"我的聲音嘶啞。

停車場頂部的齒輪聲轟然作響,墻面符文逆向旋轉。黑水漫過鞋底時,我聽見十七年前的自己在哭。那哭聲和門縫里傳來的完全一致。

"林野!"蘇晴的喊聲讓我猛然回頭。她正用指甲在地面劃出防御圈,汗水已經浸透了劉海。金色液體從她指尖滴落,在水泥地上腐蝕出焦黑的痕跡。

"別管我!"她喘著粗氣,"繼續(xù)念下去!"

我轉身對著墻壁,卻發(fā)現那些日期刻痕又開始變化。它們像活物般蠕動,最終排列成一行字:2011年6月17日。紅衣女人突然笑了。她的白大褂無風自動,發(fā)梢飄起:"這是你母親最后一次嘗試獻祭的日子。"

"獻祭?"我的聲音有些發(fā)抖,"獻祭誰?"

她沒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輕輕一點。墻面頓時裂開一道縫隙,黑色的霧氣從中涌出。我聞到了腐爛的血腥味,像是醫(yī)院太平間里最深處的味道。

"那天晚上,她在祠堂綁住了你。"紅衣女人的聲音帶著蠱惑,"族譜前擺著七盞長明燈,每一盞都浸著人血。"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鎖鏈印記開始發(fā)燙。記憶中閃過零碎的畫面:搖晃的燭光、冰冷的石板、還有母親顫抖的手指。

"第七次失敗。"紅衣女人繼續(xù)說道,"這次我們換個方式。"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喉頭發(fā)緊:"所以你們把我送進了醫(yī)院?"

"聰明的孩子。"她的嘴角翹起詭異的弧度,"你以為是車禍,其實是場精心設計的實驗。你媽媽親手推了你一把,就為了看看'它'會不會現身救人。"

停車場的燈光全部熄滅,只剩下墻上的發(fā)光符文照亮空間。黑水漫過我的鞋底,我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下面蠕動。

"為什么?"我的聲音幾乎聽不見,"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她想要永生。"紅衣女人的回答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而你是打開門的鑰匙。"

蘇晴突然發(fā)出一聲悶哼。我轉頭看見她手腕上的金色痕跡已經蔓延到手肘,皮膚下有東西在游走。

"撐??!"我沖過去扶住她,卻發(fā)現她的體溫低得嚇人。

"繼續(xù)......"她咬著牙說,"必須知道真相......"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墻壁喊出那個日期:"2011年6月17日——"

整個停車場開始震動。墻面的符文圖案瘋狂旋轉,黑水噴涌而出。我看到十七年前的場景在眼前展開:祠堂里,幼年的我被綁在族譜前,母親舉著匕首站在對面。

"對不起......"母親最后的呢喃混在血泊中。我看到她舉起匕首,卻遲遲下不了手。紅衣女人從陰影中走出,接過匕首抵住我的喉嚨。畫面破碎時,我聽到母親的啜泣。

"夠了!"我大吼一聲,玉符殘片爆發(fā)出強光?;孟笙В\噲龌謴驮瓨?。但我知道,剛才看到的是真實的記憶。

"現在你明白了吧?"紅衣女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不是受害者,而是失敗的祭品。"

"不。"我握緊玉符殘片,鎖鏈印記的疼痛讓我額頭冒汗,"這次換我來決定結局。"

蘇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深深掐進肉里:"小心背后!"

我猛地轉身,看到血色門扉正在擴大。門縫里伸出的手越來越多,每只手上都有鬼臉印記。它們抓著門框,一點點往外爬。

"它們是你過去的自己。"紅衣女人輕聲說,"每一個都是失敗的試驗品。"

我盯著那些蒼白的手,突然想起母親最后的話。她說對不起,不是因為沒完成獻祭,而是因為她始終沒能下手。

"你在撒謊。"我的聲音很平靜,"我媽媽不會這么做。"

"是嗎?"紅衣女人笑了,"那你為什么一直記得她最后的眼神?那種......絕望的愛。"

我的呼吸一滯。沒錯,母親最后的眼神不是冷酷,而是深深的悲傷。她看著我,就像看著即將失去的珍寶。

"她在抵抗。"另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我轉頭看見蘇晴的嘴唇在動,但聲音卻來自四面八方。真正的蘇晴癱坐在地,臉上布滿冷汗。她的手腕已經完全變黑,皮膚下有金色液體在流動。

"她在......說話......"蘇晴艱難地說,"用我的身體......"

我立刻沖過去,將手掌按在她額頭上。金光暴漲的瞬間,我聽到唐小雨的聲音:"記住你說過的誓言......"

"保護好她。"我低聲說,"我知道。"

停車場的震動更加劇烈。我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黑水中浮現,這次比實際動作快了半拍。血色門扉已經占據了整面墻,那些蒼白的手正在往停車場里爬。

"林野......"紅衣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得甜美,"要不要看看真正的記憶?"

我不理睬她,而是轉向蘇晴。她的呼吸越來越弱,皮膚下的金色痕跡像蜘蛛網般蔓延。

"堅持住。"我撕開襯衫包扎她流血的傷口,"馬上就好。"

"別浪費時間了。"紅衣女人輕嘆一聲,"你逃不掉的。"

我沒有回應,而是將玉符殘片貼在額頭。鎖鏈印記的疼痛突然加劇,但我也看到了更多記憶碎片:祠堂里的母親、實驗室里的母親、醫(yī)院里抱著我痛哭的母親......原來她一直在找別的辦法。每一次失敗后,她都在尋找不需要獻祭就能打開門的方法。直到最后那次,她選擇了放棄。

"你媽媽比你想象的要勇敢得多。"紅衣女人的聲音里有一絲憤怒,"她寧愿自己永遠被困在門后,也不愿意傷害你。"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終于明白母親為什么總在深夜哭泣,為什么總看著我發(fā)呆,為什么最后那天會那么決絕地把我推進出租車。

"謝謝你知道這些。"我對空氣說,"但現在,輪到我來守護她了。"

我轉身面對血色門扉,舉起玉符殘片。鎖鏈印記的疼痛已經無法忍受,但我能感覺到母親的力量在支持著我。

"林野......"蘇晴的聲音微弱,"小心......"

我沒回頭,而是將玉符殘片狠狠劈向血色門扉。強光爆發(fā)的瞬間,我聽到無數個自己在尖叫。但這一次,我不再害怕。

停車場在崩塌,墻壁在扭曲。我看到自己的倒影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一個不屬于我的笑容黑水漫過腳踝時,我聞到了鐵銹味。那不是血,比血更濃,像生銹的螺絲泡在沸水里煮過三天三夜。

"小心!"蘇晴的聲音像是從深井里傳上來。她的手指抓著地面,指甲縫里滲出的金色液體在水泥地上冒煙。

我往后跳了一步,那些從門縫里伸出來的手突然全部轉向。它們的關節(jié)彎折出不可能的角度,指尖在地面劃出尖銳的刮擦聲。

紅衣女人的笑聲在頭頂響起。我抬頭看見她站在停車場通風管上,白大褂被氣流吹得獵獵作響。她舉著的手腕上有道新鮮的傷口,暗紅色液體正順著小臂往下淌。

"你流的是什么?"我盯著她手腕問。那里沒有血管鼓起,也沒有肌肉紋理。

她的笑容凝固了半秒:"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我沒回答,而是把玉符殘片貼在胸口。鎖鏈印記突然發(fā)燙,皮膚下的痛感像有東西在啃咬骨頭。但我聽到了母親的聲音——不是記憶里的,是此刻真實存在的聲音。

她在呼吸。

不是空氣流動的那種呼吸,是某種更深的東西。就像小時候發(fā)燒,她整夜握著我的手,體溫透過掌心傳過來的感覺。

"她還活著。"我說。

紅衣女人的表情變了。她猛地抬手,整面墻上的符文開始逆向旋轉。那些蒼白的手瘋了一樣往停車場里擠,指甲在地面摳出血痕般的裂紋。

蘇晴突然發(fā)出一聲悶哼。她的左臂已經完全變黑,黑色正沿著肩膀往上爬。但她的眼睛亮得嚇人:"用我的血。"

"不行。"我抓住她的衣領把她往后拖,"你撐不住了。"

"聽著。"她的嘴唇發(fā)紫,說話卻異常清晰,"上次在醫(yī)院,唐小雨給你的藥瓶......是不是還有半瓶?"

我想起來了。那個被我塞在背包夾層里的棕色玻璃瓶,標簽已經被刮花了。當時她說要我留著應急,但從來沒說過用途。

"在背包側袋。"我松開蘇晴轉身去夠背包,卻發(fā)現拉鏈被凍住了。冷氣從門縫里涌出來,地面開始結冰。

紅衣女人突然尖叫:"別打開!那是——"

我砸碎了拉鏈扣。

玻璃瓶滾出來的時候,我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但里面的液體是淡金色的,像融化的蜂蜜一樣緩慢流動。

"快點!"蘇晴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倒在符文上!"

我擰開瓶蓋的瞬間,一股暖流涌上手掌。這不是藥,是某種活的東西。它順著我的手指往下爬,碰到哪里就灼燒哪里。

"啊——"紅衣女人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腳下突然冒出金光,通風管開始劇烈震動。

我這才發(fā)現,她站的位置正好是停車場的承重柱。

"你瘋了嗎?"我把瓶子往符文最多的地方一潑,"整個停車場都會塌的!"

"那就一起死。"蘇晴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總比當祭品強。"

天花板開始掉落碎石。我聽到十七年前祠堂里搖晃的燭火聲,母親握著刀的手在發(fā)抖。原來那天她始終下不了手。

金光順著符文蔓延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它碰到哪里,哪里就開始崩塌。停車場的地面裂開縫隙,黑水噴涌而出。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紅衣女人在碎石中大笑,"門已經打開了!"

她跳下來的時候,我看到她背后有東西在蠕動。那不是影子,是另一種更粘稠的存在。像瀝青混合了內臟,不斷變換著形狀。

蘇晴突然笑了。她的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聲音卻變成了唐小雨:"現在輪到我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撲向紅衣女人。兩股不同的力量相撞時,我看到了光——那種手術室無影燈般慘白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林野!"唐小雨的聲音從蘇晴嘴里傳出,"記住你說過的!"

我沖過去的時候,紅衣女人正抓住蘇晴的喉嚨。她們的腳下,金光和黑水正在激烈交戰(zhàn)。我看到停車場的裂縫一直延伸到地下,露出十七年前的祠堂地基。

玉符殘片突然變得滾燙。我握緊它劈向紅衣女人的手,卻聽到她說:"這次你逃不掉了。"

她的瞳孔里映出我的倒影——背后站著十七個我。

每個都穿著不同年代的衣服,眼神卻一樣絕望。

"不。"我把玉符按在她胸口,"這次換我先動手。"

強光爆發(fā)的瞬間,我聽到了母親的哭聲。不是十七年前的,是現在正在發(fā)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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