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畫室里的陽光斜切過窗欞，在滿是顏料斑點的木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調(diào)色板上干涸的紅色顏料裂成血管狀紋路，監(jiān)測儀指示燈隨心跳頻率閃爍，在墻上投出跳動的藍影。
林晚棠站在畫架前調(diào)整呼吸。她已經(jīng)將空白畫布換成了鋪好底色的畫布，炭筆在指尖轉(zhuǎn)動，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江臨舟推開門時，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習慣性地用紙巾擦拭門把手，然后才扶住門框。白襯衫第二顆紐扣系錯導(dǎo)致領(lǐng)口不對稱，右手始終按壓胸口某個位置，像是在安撫躁動的心臟。他走進畫室的動作很輕，但還是碰響了放在門口的金屬畫筒。
“抱歉?！彼f。
林晚棠搖頭，“沒關(guān)系?！?/p>
她放下炭筆，走過去調(diào)整畫架角度，避開直射的陽光。江臨舟站在原地，看著她彎腰時裙擺輕輕晃動。她頭發(fā)扎得松散，幾縷發(fā)絲垂落在耳邊。
“坐這兒吧?！绷滞硖闹噶酥敢巫印?/p>
江臨舟走過去，坐下時背挺得很直，像是在接受審訊。林晚棠看著他僵硬的肩膀，伸手想幫他放松，卻被他下意識地躲開。
“你總是這樣抗拒別人的靠近嗎？”她問。
江臨舟沒說話。他的手指在膝蓋上敲打，節(jié)奏凌亂。監(jiān)測儀又震動了一下，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林晚棠拿起炭筆，在畫布上輕輕勾勒。那是心跳曲線的輪廓。她一邊畫一邊說：“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江臨舟點頭，“記得?！?/p>
“那天你站在《心跳》前面，說那是死亡的邀請函?！?/p>
“現(xiàn)在我依然這么覺得?！?/p>
林晚棠停下筆，抬頭看他。“可你此刻的心跳，不是正在替你回應(yīng)這幅畫嗎？”
江臨舟愣了一下。他的心跳監(jiān)測儀又震動了一次，像是在回答她。
“如果你真的不存在，你現(xiàn)在就不會坐在這里?！?/p>
江臨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還有之前按在墻上的汗?jié)n。
林晚棠繼續(xù)畫畫，動作輕柔。炭筆在畫布上沙沙作響，和著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
“你剛才說你想讓我怎么畫你。”她說，“我想說的是……我想畫下你的心跳?！?/p>
江臨舟抬頭看她，“為我？”
“對。”林晚棠點頭，“我想畫下你的心跳?！?/p>
江臨舟沉默了很久，最后輕輕點頭：“好?！?/p>
林晚棠笑了。她看著他，眼里有笑意，也有某種堅定的東西。
她開始認真作畫。炭筆在畫布上移動，勾勒出一道道曲線。江臨舟坐在那里，看著她的手上下舞動。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亮了她睫毛下的陰影。
畫室里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炭筆摩擦畫布的聲音。江臨舟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沒有刻意挺直脊背。
林晚棠悄悄從外套口袋掏出藥瓶，倒出一顆藥片咽下。水是涼的，藥片滑進喉嚨時，她皺了皺眉，但很快恢復(fù)平靜。
江臨舟忽然開口：“如果……如果心跳可以被替代，那‘存在’是不是也可以？”
林晚棠停下筆，看著他。
“你說錯了?！彼f，“心跳不是被替代的，而是被賦予的。你不是別人的心跳延續(xù)者，你是你自己存在的證據(jù)?！?/p>
江臨舟怔住了。他從沒想過，心跳還能這樣解釋。
遠處傳來鐘聲。展廳里的光影開始移動，像是時間在悄悄流逝。
他想說什么，卻被她打斷了。
“你愿意讓我為你畫一幅畫嗎？”
他愣住。
“為我？”
“對。”她點頭，“我想畫下你的心跳?！?/p>
江臨舟沉默了很久，最后輕輕點頭：“好?！?/p>
林晚棠起身，將炭筆收起，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江臨舟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問：“這幅畫……是誰畫的？”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心跳》，眼神復(fù)雜。
“是我?！彼f，“但它不是我的名字。”
“為什么？”
她笑了笑，沒回答，只是輕輕摸了摸畫框。
“因為最好的作品，應(yīng)該是會呼吸的?！?/p>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
江臨舟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展廳盡頭。他的心跳監(jiān)測儀還在震動。但他第一次覺得，心跳這件事，也許并不那么糟。
等展廳徹底安靜下來，林晚棠再次回到《心跳》前。她顫抖著手，拿起筆，在畫布背面寫下一行字：“2023年4月17日，他來了。”
寫完后，她低頭翻開了隨身包里的病歷本。診斷日期：2023年4月14日。
她輕輕合上，閉上眼睛。陽光透過玻璃裂縫灑在她臉上，像是一道溫柔的傷痕。
江臨舟走出藝術(shù)館時，風正巧吹過。他站在臺階上停頓了一下，像是在適應(yīng)外面的光線。陽光比剛才更烈了，照得他瞇起眼。胸口的悶痛還在，監(jiān)測儀持續(xù)震動，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口。
他摸出手機，那條未讀短信仍然躺在屏幕上。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方，他卻忽然笑了。笑得有點苦，也有點釋然。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轉(zhuǎn)身朝地鐵站走去。
林晚棠在展廳角落坐了一會兒，才緩緩起身。她低頭看了眼腕上的藍色絲帶，已經(jīng)有些褪色了，但她沒打算換。她走到《心跳》前，輕輕撫過畫框邊緣，指尖停留在一個細小的凹痕上。
那是她三年前刻下的。當時她剛完成這幅畫，情緒太滿，手一抖，在畫框上劃了一道。她沒補，也沒藏。
“活著的證明?！彼吐曊f。
畫布背面還留著墨跡未干的字：2023年4月17日，他來了。
她合上包，拉上拉鏈，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然后，她從包里拿出一瓶藥，倒出一顆，咽下。水是涼的，藥片滑進喉嚨時，她皺了皺眉。但她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江臨舟坐在地鐵上，靠窗的位置。車廂里人不多，他摘了眼鏡，揉了揉鼻梁。他今天戴了隱形眼鏡，眼睛有些干澀，視線模糊了一瞬。
對面的玻璃映出他的臉。蒼白、瘦削，但五官依舊清俊。只是那雙眼睛，像是藏著太多東西，連他自己都快看不清了。
他忽然想起林晚棠最后那句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為你畫出你的心跳?！?/p>
他原本想說“不用了”，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好”。
為什么？
他不知道。但他記得她說那句話時的眼神——不是憐憫，不是同情，也不是好奇。是一種……認真的、堅定的情緒。
像她真的相信，心跳可以被畫出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還有剛才按在墻上的汗?jié)n。
“心跳……”他喃喃。
監(jiān)測儀又震動了一下，像是回應(yīng)他。
林晚棠抱著畫框走出藝術(shù)館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淡淡的橘紅色。她將畫小心地放進后備箱，鎖好車門，站在車旁深吸了一口氣。
風吹起她的裙角，也吹亂了她的發(fā)。
她拿出手機，打開相冊。最新一張照片，是三年前的一張設(shè)計稿。線條干凈，構(gòu)圖嚴謹，右下角簽著一個名字——江臨舟。
那是她在美院讀書時，偶然看到的一張參賽作品。她記得那天她盯著那張設(shè)計稿看了很久，甚至抄下了署名。
她一直留著這張照片。直到今天。
她關(guān)掉相冊，抬頭看向天空。
“你終于來了?！彼p聲說。
夜色漸沉。
江臨舟回到公寓，脫掉外套，隨手扔在沙發(fā)上。他沒有開燈，而是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城市燈火在遠處閃爍，像無數(shù)顆跳動的心。
他坐下，靠在窗邊，閉上眼。心跳監(jiān)測儀還在震動。
但他這次沒有抗拒。他只是靜靜地聽著。
仿佛在聽一首屬于自己的挽歌。
深夜，林晚棠坐在畫室里。她面前是一張空白的畫布。
她握著炭筆，遲遲沒有落下。
良久，她終于開口：“你想讓我怎么畫你？”
空氣里沒人回答。但她的手已經(jīng)動了。
第一筆，落在畫布中央。像心跳，也像呼吸。
\[未完待續(xù)\]林晚棠轉(zhuǎn)身時裙擺掃過畫架，炭筆從指間滑落，在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響。江臨舟看見她彎腰的動作頓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還殘留著剛才扶住門框時的涼意。消毒水的味道在鼻腔里揮之不去，那是醫(yī)院留在他身上的印記。
“你坐下吧?！绷滞硖闹钢锹涞囊巫?。
那是一張老舊的木椅，椅背上有幾道裂痕，像是被什么銳物劃破的。江臨舟走過去時腳步很輕，卻還是碰倒了放在地上的松節(jié)油瓶。液體在地板上蔓延，像一灘暗紅的血。
“抱歉?！彼f。
林晚棠蹲下身收拾瓶子，動作熟練得像是經(jīng)常這么做。她將松節(jié)油倒入另一個玻璃瓶中，瓶身上貼著標簽：備用。
“沒關(guān)系?！彼ь^看他，“坐吧?！?/p>
江臨舟坐下時背挺得很直，像在接受審訊。林晚棠看著他的肩膀，那里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放松一點?！彼f著伸手想幫他按壓肩膀，卻被他下意識地躲開。
林晚棠收回手，指尖輕輕摩挲著炭筆邊緣。“你總是這樣抗拒別人的靠近嗎？”
江臨舟的手指在膝蓋上敲打，節(jié)奏凌亂。監(jiān)測儀震動了一下，像是提醒他什么。
他沒說話。
林晚棠拿起炭筆，在畫布上輕輕勾勒。那是心跳曲線的輪廓。她一邊畫一邊說：“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江臨舟點頭，“記得。”
“那天你站在《心跳》前面，說那是死亡的邀請函?！?/p>
“現(xiàn)在我依然這么覺得?！?/p>
林晚棠停下筆，抬頭看他?！翱赡愦丝痰男奶?，不是正在替你回應(yīng)這幅畫嗎？”
江臨舟愣了一下。他的心跳監(jiān)測儀又震動了一次，像是在回答她。
“如果你真的不存在，你現(xiàn)在就不會坐在這里?！?/p>
江臨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還有之前按在墻上的汗?jié)n。
林晚棠繼續(xù)畫畫，動作輕柔。炭筆在畫布上沙沙作響，和著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
“你剛才說你想讓我怎么畫你?！彼f，“我想說的是……我想畫下你的心跳。”
江臨舟抬頭看她，“為我？”
“對?！绷滞硖狞c頭，“我想畫下你的心跳?！?/p>
江臨舟沉默了很久，最后輕輕點頭：“好?！?/p>
林晚棠笑了。她看著他，眼里有笑意，也有某種堅定的東西。
她開始認真作畫。炭筆在畫布上移動，勾勒出一道道曲線。江臨舟坐在那里，看著她的手上下舞動。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亮了她睫毛下的陰影。
畫室里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炭筆摩擦畫布的聲音。江臨舟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沒有刻意挺直脊背。
林晚棠悄悄從外套口袋掏出藥瓶，倒出一顆藥片咽下。水是涼的，藥片滑進喉嚨時，她皺了皺眉，但很快恢復(fù)平靜。
江臨舟忽然開口：“如果……如果心跳可以被替代，那‘存在’是不是也可以？”
林晚棠停下筆，看著他。
“你說錯了?！彼f，“心跳不是被替代的，而是被賦予的。你不是別人的心跳延續(xù)者，你是你自己存在的證據(jù)?！?/p>
江臨舟怔住了。他從沒想過，心跳還能這樣解釋。
遠處傳來鐘聲。展廳里的光影開始移動，像是時間在悄悄流逝。
他想說什么，卻被她打斷了。
“你愿意讓我為你畫一幅畫嗎？”
他愣住。
“為我？”
“對?！彼c頭，“我想畫下你的心跳。”
江臨舟沉默了很久，最后輕輕點頭：“好?！?/p>
林晚棠起身，將炭筆收起，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江臨舟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問：“這幅畫……是誰畫的？”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心跳》，眼神復(fù)雜。
“是我?！彼f，“但它不是我的名字?！?/p>
“為什么？”
她笑了笑，沒回答，只是輕輕摸了摸畫框。
“因為最好的作品，應(yīng)該是會呼吸的?！?/p>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
江臨舟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展廳盡頭。他的心跳監(jiān)測儀還在震動。但他第一次覺得，心跳這件事，也許并不那么糟。
等展廳徹底安靜下來，林晚棠再次回到《心跳》前。她顫抖著手，拿起筆，在畫布背面寫下一行字：“2023年4月17日，他來了?！?/p>
寫完后，她低頭翻開了隨身包里的病歷本。診斷日期：2023年4月14日。
她輕輕合上，閉上眼睛。陽光透過玻璃裂縫灑在她臉上，像是一道溫柔的傷痕。
江臨舟走出藝術(shù)館時，風正巧吹過。他站在臺階上停頓了一下，像是在適應(yīng)外面的光線。陽光比剛才更烈了，照得他瞇起眼。胸口的悶痛還在，監(jiān)測儀持續(xù)震動，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口。
他摸出手機，那條未讀短信仍然躺在屏幕上。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方，他卻忽然笑了。笑得有點苦，也有點釋然。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轉(zhuǎn)身朝地鐵站走去。
林晚棠在展廳角落坐了一會兒，才緩緩起身。她低頭看了眼腕上的藍色絲帶，已經(jīng)有些褪色了，但她沒打算換。她走到《心跳》前，輕輕撫過畫框邊緣，指尖停留在一個細小的凹痕上。
那是她三年前刻下的。當時她剛完成這幅畫，情緒太滿，手一抖，在畫框上劃了一道。她沒補，也沒藏。
“活著的證明?！彼吐曊f。
畫布背面還留著墨跡未干的字：2023年4月17日，他來了。
她合上包，拉上拉鏈，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然后，她從包里拿出一瓶藥，倒出一顆，咽下。水是涼的，藥片滑進喉嚨時，她皺了皺眉。但她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江臨舟坐在地鐵上，靠窗的位置。車廂里人不多，他摘了眼鏡，揉了揉鼻梁。他今天戴了隱形眼鏡，眼睛有些干澀，視線模糊了一瞬。
對面的玻璃映出他的臉。蒼白、瘦削，但五官依舊清俊。只是那雙眼睛，像是藏著太多東西，連他自己都快看不清了。
他忽然想起林晚棠最后那句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為你畫出你的心跳。”
他原本想說“不用了”，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好”。
為什么？
他不知道。但他記得她說那句話時的眼神——不是憐憫，不是同情，也不是好奇。是一種……認真的、堅定的情緒。
像她真的相信，心跳可以被畫出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還有剛才按在墻上的汗?jié)n。
“心跳……”他喃喃。
監(jiān)測儀又震動了一下，像是回應(yīng)他。
林晚棠抱著畫框走出藝術(shù)館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淡淡的橘紅色。她將畫小心地放進后備箱，鎖好車門，站在車旁深吸了一口氣。
風吹起她的裙角，也吹亂了她的發(fā)。
她拿出手機，打開相冊。最新一張照片，是三年前的一張設(shè)計稿。線條干凈，構(gòu)圖嚴謹，右下角簽著一個名字——江臨舟。
那是她在美院讀書時，偶然看到的一張參賽作品。她記得那天她盯著那張設(shè)計稿看了很久，甚至抄下了署名。
她一直留著這張照片。直到今天。
她關(guān)掉相冊，抬頭看向天空。
“你終于來了。”她輕聲說。
夜色漸沉。
江臨舟回到公寓，脫掉外套，隨手扔在沙發(fā)上。他沒有開燈，而是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城市燈火在遠處閃爍，像無數(shù)顆跳動的心。
他坐下，靠在窗邊，閉上眼。心跳監(jiān)測儀還在震動。
但他這次沒有抗拒。他只是靜靜地聽著。
仿佛在聽一首屬于自己的挽歌。
深夜，林晚棠坐在畫室里。她面前是一張空白的畫布。
她握著炭筆，遲遲沒有落下。
良久，她終于開口：“你想讓我怎么畫你？”
空氣里沒人回答。但她的手已經(jīng)動了。
第一筆，落在畫布中央。像心跳，也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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