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撕扯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扎實的落地感和溫暖的陽光。所有末日般的景象如同潮水般褪去。
魏長澤猛地吸了一口氣,不是污濁的焦臭,而是帶著青草和泥土味的清新空氣。刺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瞇起了眼,抬手遮擋——映入眼簾的,是骨節(jié)分明、帶著練劍薄繭的、實實在在的手。
不是魂體!
他猛地坐起身,心臟狂跳,環(huán)顧四周。熟悉的云夢山野,開滿野花的山坡,遠處水澤波光粼粼……這里,是他和藏色遇襲前,帶著阿嬰暫住的地方!
“長澤……?”旁邊傳來藏色散人帶著哭腔的、不敢置信的聲音。
魏長澤猛地轉頭,看見妻子也坐了起來,正顫抖地撫摸著自己的臉、手臂,然后抬頭看他,眼睛里全是和他一樣的震驚和狂喜。
“我們……我們活了?”藏色散人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猛地撲過來抓住他的胳膊,真實的觸感讓她哭得更兇,“不是魂……是熱的!是活的!”
巨大的、不真實的喜悅砸得兩人頭暈目眩,只能緊緊抓住對方的手,感受著彼此脈搏有力的跳動,證明這絕非夢境。
“爹!娘!你們睡醒啦!看!蝴蝶飛飛!”
一個奶聲奶氣、快樂得像小雀兒的聲音,像世界上最甜的糖,精準地砸中了這對父母的心尖尖。
兩人同時猛地扭頭。
一個穿著小褂子、約莫三歲大的白嫩團子,正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屁顛屁顛地朝他們跑來,紅撲撲的小臉上笑容燦爛,大眼睛亮晶晶的,興奮地指著空中一只慢悠悠的白蝴蝶。
是阿嬰!他們的兒子!活生生的、會跑會跳會笑的阿嬰!
“阿嬰!”
藏色散人哇的一聲哭出來,連滾帶爬地起身,幾乎是撲過去,一把將沖過來的小團子死死摟進懷里。軟乎乎的、帶著奶香和陽光味道的小身體填滿懷抱,真實得讓她渾身發(fā)抖。
“娘的阿嬰……娘的寶貝……”她把臉埋進兒子軟軟的頭發(fā)里,泣不成聲,語無倫次,“娘回來了……娘在呢……”
小魏嬰被勒得有點懵,但感受到娘親的激動,他乖乖不動,用小胖手笨拙地拍著藏色的背,奶聲奶氣地安慰:“娘不哭,阿嬰乖,阿嬰抓到蝴蝶給娘!
魏長澤也大步上前,眼眶燙得厲害。他伸出大手,先是用力按在妻子顫抖的肩上,然后另一只手掌,無比輕柔地覆蓋在兒子毛茸茸的小腦袋上。
熱的,活的。他的兒子。
去他媽的域外怪物!去他媽的末日絕望!老子回來了!老子的崽還好好的!
狂喜過后,那些來自未來的、血淋淋的記憶瞬間回籠——他們記憶最后那場詭異的襲擊、兒子未來可能面臨的苦難、那場吞噬一切的災難……
魏長澤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無比,摟住妻兒的手臂收得更緊。
這一次,不一樣了!
“先回家?!蔽洪L澤的聲音沙啞卻異常沉穩(wěn),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我們的草棚就在那邊。得先安頓好?!?/p>
他彎腰,一把將還在懵懂傻笑的小魏嬰抱起來,讓他騎在自己脖子上。小魏嬰立刻高興地哇哇大叫,抓住爹爹的頭發(fā):“飛飛!爹飛飛!”
藏色散人擦干眼淚,緊緊挨著丈夫,眼睛一秒也舍不得從兒子臉上移開。失而復得的巨大幸福讓她腳步發(fā)軟,但心底那股沉甸甸的決心卻越來越硬。
誰也別想再傷害她的孩子!誰也別想破壞這個家!那些該死的東西,都給老娘等著!
一家三口,迎著陽光,朝著他們臨時的家走去。小魏嬰在父親肩頭咿咿呀呀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快樂話,絲毫不知曉,抱著他的父母,心底正經歷著怎樣的驚濤駭浪,又埋下了怎樣堅定的守護的種子。
養(yǎng)崽,變強,查明真相!
他們的重生之路,就從這片開滿野花的山坡,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