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重慶的八月,像個巨大的蒸籠,連空氣都熱得黏糊糊的。張真源站在那棟氣派的寫字樓前,第N次擦掉手心的汗。
“時代峰峻”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晃得他有點暈。
“淡定,張真源,”他小聲給自己打氣,“就是唱個歌跳個舞,跟你平時在浴室開演唱會沒啥區(qū)別……”
才怪。
心臟在胸腔里蹦迪,震得他耳膜嗡嗡響。更詭異的是,他總覺得耳邊有若隱若現(xiàn)的雜音,像是幾十個電臺頻道混在一起還信號不良。他用力甩甩頭——肯定是太緊張出現(xiàn)幻聽了。
推開玻璃門的瞬間,冷氣撲面而來,讓他打了個激靈。
好家伙,這哪里是練習(xí)室,分明是大型人類高質(zhì)量男性展覽現(xiàn)場。十幾個和他年紀(jì)相仿的男生分散站著,個個腿長顏好,神情卻各不相同:有淡定自若仿佛在自家客廳的,有緊張到同手同腳練習(xí)舞步的,還有一臉“我是誰我在哪”的萌新狀。
一個工作人員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塞給他一張表格:“新來的?填完去3號練習(xí)室等著,馬上初試考核?!?/p>
“考核?今天?”張真源的聲音差點劈叉。
“不然呢?公司開善堂的啊?”工作人員丟下這句話就急匆匆走了。
考核這兩個字像是一記重錘,砸得他腦袋更暈了。他找了個角落填表,耳邊那些雜音居然越來越清晰了。他絕望地捂住耳朵——沒用的,那些聲音根本不是從耳朵進來的,是直接在他腦子里開茶話會!
【好緊張好緊張,最后一個八拍千萬別忘……】 【媽媽還在外面等我,一定要選上啊。】 【左邊那個穿白T的跳得不錯,得注意點……】
張真源驚恐地抬頭四顧,誰?誰在說話?
他發(fā)現(xiàn)那些碎片化的念頭似乎對應(yīng)著不同的人:那個不停練習(xí)舞步的男生散發(fā)著“千萬別忘”的焦慮,角落里面色蒼白的男生散發(fā)著“媽媽等我”的期盼,而那個淡定打量四周的男生則散發(fā)著“得注意點”的評估感。
完蛋,他是不是緊張到精神分裂了?
他魂不守舍地飄進3號練習(xí)室,找了個墻根把自己貼上去,試圖降低存在感。
這時門又被推開,走進來兩個男生。前面的那個眉眼精致得不像真人,表情卻冷得像冰箱里剛拿出來的可樂。后面那個眼睛圓溜溜的,像個好奇寶寶四處張望,嘴角天然上揚,看著就讓人心情好。
“哇,這么多人!”好奇寶寶小聲驚嘆,聲音清亮。
“安靜點,亞軒?!北淇岣绲吐曁嵝眩曇舻故峭寐?。
張真源下意識多看了他們兩眼。突然,一股強烈的情緒波動砸過來——混合著緊張、自信和強烈的渴望,明顯來自那個冰箱酷哥。
他晃了晃,扶住墻。這絕對不是幻覺!
還沒等他緩過來,又進來三個人。一個進門就開始劈叉,柔韌性好得不像人類;一個笑得眼睛彎彎,熱情地跟周圍人打招呼;最后一個看起來年紀(jì)最小,卻拽得二五八萬,用審視貨物的眼神掃視全場。
練習(xí)室越來越擠,張真源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了。各種情緒和碎片想法像潮水一樣涌來:這里有人的不安,那里有人的自信,甚至能捕捉到“中午吃啥”的糾結(jié)……
他臉色發(fā)白,額頭冒汗,恨不得當(dāng)場給自己靜音。
“你沒事吧?”一個溫和的聲音問道。
張真源抬頭,看到一個清瘦的少年站在面前,眼神關(guān)切。他有著柔軟的黑發(fā)和明亮的眼睛,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我是靠譜好同學(xué)”的氣場。
“沒、沒事,就是有點緊張。”張真源勉強笑了笑。
“我是馬嘉祺,”少年伸出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喝點水?”
“張真源?!彼帐只貞?yīng),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傳來的善意和一絲擔(dān)憂——這次他百分之百確定了,他真的能感知別人的情緒!
這什么奇葩超能力???!他現(xiàn)在退貨還來得及嗎?
就在這時,工作人員走了進來:“大家注意,現(xiàn)在按名單順序進行初試考核。表演一段自己準(zhǔn)備的才藝?!?/p>
完蛋,真的要考核,而且是在他腦子亂成一鍋粥的時候!
一個個少年上前表演,有的唱歌,有的跳舞。張真源努力集中精神,但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情緒和思緒不斷干擾他:上臺前的緊張,表演時的專注,結(jié)束后的期待或失落……
“張真源!”
聽到自己的名字,他渾身一激靈。該他了。
他走到練習(xí)室中央,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些無形的情緒波動變得更加強烈:有評判,有期待,有比較,有壓力……
“開始吧?!痹u委老師言簡意賅。
他選的是一首需要細(xì)膩情感表達的抒情歌。前奏響起,他閉上眼,試圖屏蔽周圍的干擾。開口唱出第一句,聲音卻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完了完了完了。他的心沉到谷底。
這時,一股莫名的力量引導(dǎo)著他,他不自覺地捕捉到了來自評委席的一絲鼓勵的情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握住。奇妙的是,那股鼓勵的情緒仿佛被放大了,轉(zhuǎn)化為他自己的信心。
他的聲音穩(wěn)定下來,越來越投入。唱著唱著,他開始無意識地吸收周圍人的情感反應(yīng):某個角落傳來的欣賞,某處產(chǎn)生的共鳴,甚至是一些挑剔的態(tài)度……所有這些情緒被他吸收、轉(zhuǎn)化,再通過歌聲反饋出去。
他完全沉浸在這種奇妙的循環(huán)中,直到歌曲結(jié)束。
余音落下,練習(xí)室內(nèi)一片寂靜。幾秒鐘后,評委老師才仿佛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情感表達很特別,很有感染力。通過?!?/p>
張真源松了口氣,鞠躬致謝。走回原位時,他注意到幾個少年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和好奇,包括那個叫馬嘉祺的和最早進來的冰箱酷哥與好奇寶寶。
考核繼續(xù)進行。當(dāng)叫到“丁程鑫”時,冰箱酷哥走上前。他的舞蹈強勁有力,每個動作都精準(zhǔn)到位,眼神中透著“我要贏”的決心。表演結(jié)束時,掌聲明顯熱烈得多。
張真源在丁程鑫表演時,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決心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強烈得讓他喘不過氣。
接下來是“宋亞軒”,那個好奇寶寶。他一開口,清澈純凈的嗓音就讓所有人驚艷。張真源感受到的是一種純粹的對歌唱的熱愛,如此強烈而明亮,像一道光穿透所有雜音。
考核結(jié)束后,工作人員宣布了初步篩選結(jié)果。張真源和另外六個少年被留了下來:馬嘉祺、丁程鑫、宋亞軒、那個活潑愛笑的賀峻霖、舞蹈很強的劉耀文,以及看起來冷靜理性的嚴(yán)浩翔。
“你們七個是今天表現(xiàn)最突出的,”評委老師說,“但不代表最終就能出道。從明天開始,你們將接受系統(tǒng)訓(xùn)練,強度會很大,最后能堅持下來的才有機會。”
七個少年互相打量著,眼神中既有對彼此的欣賞,也有不言而喻的競爭。
訓(xùn)練第一天結(jié)束,張真源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大樓。夕陽西下,炎熱稍退。他的腦海中仍然回蕩著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情緒和思緒,混亂而清晰。
走到街角等紅燈時,一個小女孩的氣球突然脫手飛走,她頓時哇哇大哭起來。剎那間,一股強烈而純粹的傷心和失望的情緒直擊張真源的心口,強烈得讓他踉蹌一步,扶住了路邊的路燈桿。
那不是普通的共情,那感覺就像是……他自己失去了最心愛的東西。
綠燈亮起,人群開始移動。張真源站在原地,終于接受了這個離譜的現(xiàn)實:他不是緊張過度,也不是精神分裂。
他是真的能聽見別人的心聲,感受別人的情緒。
這個認(rèn)知讓他欲哭無淚。他只是想安安分分唱個歌跳個舞,怎么還附帶這種奇葩技能???
他望著遠(yuǎn)處起伏的山城輪廓,生無可戀地嘆了口氣。
未來的練習(xí)生生涯,看來是安靜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