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撞見馬嘉祺獨自望月后,張真源對自己的能力多了幾分敬畏,也多了幾分警惕。他開始有意識地嘗試控制,不是粗暴地屏蔽——那根本做不到——而是學著像調節(jié)音量旋鈕一樣,努力將那些紛雜的心聲背景化。
效果時好時壞。大多數(shù)時候,他依然像個被迫全天候直播的電臺,接收著來自方圓N米內的情緒信號。
這天,公司安排了一次媒體群訪。這是他們成團后第一次正式面對這么多鏡頭和麥克風。
休息室里,造型師最后給他們整理著妝發(fā)。 劉耀文對著鏡子齜牙咧嘴地練習微笑:「嘴角弧度完美!眼神要放電!」 賀峻霖小聲嘀咕著提前準備好的答案:「感謝粉絲……繼續(xù)努力……」 宋亞軒眼神放空,心聲在哼著采訪背景音樂的調子。 嚴浩翔坐得筆直,內心在復盤可能被問到的尖銳問題及標準回應。 丁程鑫閉目養(yǎng)神,但緊繃的嘴角泄露了他的緊張:「不能出錯?!?馬嘉祺再次檢查了每個人的著裝,最后對大家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放輕松,就像平時聊天一樣?!?/p>
張真源深吸一口氣,努力把隊友們這些或興奮或緊張的心聲推到意識的角落。
采訪開始。閃光燈咔嚓作響,問題一個接一個拋來。 起初還算順利,問題多是關于成團感受、未來計劃、成員趣事。大家回答得雖有青澀,但總體流暢。
張真源盡量專注在問題和自己的回答上,但總有那么幾句尖銳的、或是別有用心的問題,像針一樣刺過來,連帶勾起提問者或圍觀者那些看熱鬧、評判、挑剔的心緒,讓他忍不住分神。
「這個團是不是更注重顏值而非實力?」(某記者)
· 【心聲】(某記者)「話題度有了。」
· 【心聲】(劉耀文)「?!說誰沒實力!」
· 【心聲】(丁程鑫)「冷靜。」
· 【心聲】(馬嘉祺)「標準回答準備。」
「據(jù)說成員內部有競爭甚至不合,是真的嗎?」(另一記者)
· 【心聲】(記者)「搞點大新聞?!?/p>
· 【心聲】(賀峻霖)「又來?」
· 【心聲】(嚴浩翔)「概率極低,但需謹慎回應?!?/p>
· 【心聲】(宋亞軒)「不合?昨天還搶我肉吃呢…」
張真源感到太陽穴開始突突地跳。他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手指在膝蓋上悄悄握緊。
就在這時,一個看起來經驗豐富的娛記笑瞇瞇地開口,問題卻直指馬嘉祺:“馬嘉祺,作為隊長,你覺得自己能勝任嗎?畢竟年紀也不是最大的,其他成員會服你嗎?”
問題本身不算特別惡意,但那一刻,張真源清晰地捕捉到提問者心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等著看少年人窘迫甚至內訌的期待。
同時,他也瞬間接收到了身邊馬嘉祺驟然繃緊的情緒,那是一種混合著責任感、壓力、以及一絲不確定的細微波動,雖然馬嘉祺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更糟糕的是,其他隊友的心聲也因為這略顯刁難的問題而泛起漣漪:
「這什么問題?」(丁-不悅) 「隊長很好?。 梗▌?氣憤) 「需要數(shù)據(jù)支持隊長的勝任力?!梗▏?思考) 「……」(賀-擔心) 「服啊,為啥不服?」(宋-困惑)
所有這些情緒——外界的窺探、隊友的維護、馬嘉祺的壓力——如同瞬間涌來的洪流,猛地沖垮了張真源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脆弱的“心理堤壩”。
嗡——!
大腦一片空白。
劇烈的刺痛感從顱底炸開,眼前的一切仿佛被扭曲拉長,閃光燈變成模糊的光斑,嘈雜的人聲和心聲混合成無法分辨的尖銳鳴響。
他猛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真源?”離他最近的馬嘉祺第一時間察覺不對,低聲詢問,也顧不上剛才那個問題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張真源身上。
“不舒服?”丁程鑫皺眉,身體微微向他傾斜。
「怎么了?」(劉-驚嚇) 「低血糖?」(賀-著急) 「體溫異常?心律不齊?」(嚴-觀察) 「源哥!」(宋-擔心)
隊友們關切的心聲和詢問此時卻像重錘,一下下砸在他的神經上。
張真源想搖頭說沒事,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覺得惡心反胃,耳鳴聲越來越大。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撐住什么,卻被好幾只手同時扶住。
“不好意思,各位老師,真源可能有點低血糖,我們需要暫停一下。”馬嘉祺迅速反應過來,維持著鎮(zhèn)定向媒體道歉,但扶住張真源的手臂繃得很緊。
工作人員立刻上前協(xié)調,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張真源被隊友們半扶半抱地帶離了采訪間,回到后面的休息室。
一離開那令人窒息的環(huán)境,接觸到相對安靜的空間,那可怕的過載感才慢慢開始消退。但劇烈的頭痛和虛脫感依舊纏繞著他。
他被按在沙發(fā)上,有人遞來溫水,有人去找糖,有人去叫隨行的工作人員。
“怎么回事?早上沒吃飯嗎?”丁程鑫語氣帶著責備,但眼神里是掩不住的關切。
張真源虛弱地搖搖頭,小口喝著水,說不出話。他能“聽”到大家真切的擔憂和慌亂,這讓他既愧疚又溫暖。
「嚇死我了?!梗▌ⅲ?「臉白得像紙一樣。」(賀) 「需要補充葡萄糖和電解質。」(嚴) 「是不是太累了?」(宋) 「……我的問題嗎?」(馬-自責)
聽到馬嘉祺最后那句幾乎微不可察的自責,張真源猛地抬頭,看向眉頭緊鎖的隊長。
“不……不是……”他聲音沙啞地開口,“不關任何人的事……是我……可能有點緊張,沒休息好?!?/p>
他無法說出真相,只能找一個最普通的借口。
馬嘉祺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只是拍了拍他的背:“沒事了,休息一下。”
后續(xù)的采訪,公司安排張真源缺席,由其他六人完成。他獨自躺在休息室的沙發(fā)上,聽著門外隱約傳來的、已經恢復正常的心聲和回答聲,心里五味雜陳。
這次意外的“過載”,像一記警鐘。
這能力并非可以隨意使用的工具,它是一把雙刃劍,在讓他更敏銳地感知世界的同時,也讓他更容易被世界的紛擾所傷害。
它放大了外界的聲音,卻也擠壓著他自我喘息的空間。
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份“窺探”所帶來的負擔,并不僅僅在于知曉,更在于那份無法言說、無法分擔的孤獨,以及……偶爾產生的、想要做點什么的沖動,哪怕只是緩解隊友一絲細微的負面情緒。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采訪結束的隊友們魚貫而入。
“真源你好點沒?”劉耀文第一個沖過來,臉上寫滿了擔心。 “給你糖!”宋亞軒把攥得有點化的巧克力塞到他手里。 賀峻霖遞上一杯新倒的熱水:“喝點熱的。” 嚴浩翔看了看他的臉色:“心率似乎平穩(wěn)了些。” 丁程鑫把一件外套扔給他:“蓋上,別著涼?!?/p>
最后進來的是馬嘉祺,他走到沙發(fā)邊,蹲下來,平視著張真源:“還好嗎?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看著圍攏過來的隊友們,感受著他們毫無雜質的關心,張真源心里那點因能力而產生的冰冷隔閡,似乎被悄悄融化了一些。
“沒事了,”他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就是……突然有點暈。謝謝大家。”
「沒事就好?!梗ū娙耍?/p>
也許,擁有這個能力并不全是壞事。
至少在這一刻,他能無比確信,這些吵吵鬧鬧的心聲背后,是真實而溫暖的關切。
他接過宋亞軒的巧克力,剝開糖紙,塞進嘴里。
很甜。
或許,他該學習的,不是如何關閉它,而是如何更好地與它共存,如何在這片喧囂的海洋里,找到屬于自己的寧靜港灣。
當然,首先得想辦法別再暈倒在采訪現(xiàn)場了。太丟人了。張真源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