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那封信箋，指尖微微發(fā)涼。夜風卷著廊下的燈籠晃動，光影在石磚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沈知墨站在暗處，低聲道：“外朝已有人開始動作，蘇婉柔的兄長蘇文遠私下會見幾位御史，似有聯(lián)手之意?！?/p>
我垂眸，將信紙緩緩折起，藏入袖中，“太后那邊可有動靜？”
“尚未?！鄙蛑D了頓，“但裴昭今晚召你入宮，怕不是要逼你表態(tài)?！?/p>
我抬眼看他，月光映在他臉上，清冷而沉穩(wěn)，“你勸我離開？”
“是?！彼Z氣堅定，“姐，你已經贏了一回，可這宮里從來不止一場仗。再拖下去，只會陷得更深?！?/p>
我輕笑一聲，聲音卻有些啞，“你覺得我能走嗎？”
沈知墨皺眉，沒有回答。
我轉身離去，腳步踏在青石板上，回音空蕩。夜色深沉，遠處傳來更鼓聲，三更天了。
皇宮深處，燈火未熄。我知道，這一夜，不會太平。
次日清晨，我照例去太后宮中請安。晨霧未散，空氣中帶著微涼的濕氣。殿內香爐裊裊，太后端坐高座，手中佛珠輕捻。
“昨日宴后，哀家聽聞外頭議論紛紛?！彼従忛_口，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說太子妃氣度不凡，反倒襯得那位蘇姑娘失了體面?！?/p>
我恭敬行禮，“娘娘明鑒，臣妾從未有意為難任何人?！?/p>
太后輕輕一笑，“你倒是會說話。只是哀家好奇，你與裴昭……如今如何？”
我心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殿下心中自有安排，臣妾不過謹守本分罷了?！?/p>
太后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沒再追問。
正要退下，忽聽殿外傳來通報：“陛下駕到。”
裴昭一身玄色龍袍步入殿中，神色沉靜。太后見他來了，便道：“哀家也該歇息了?！?/p>
我低頭行禮，準備告退，卻被他出聲攔住。
“沈知遙，隨朕去偏殿?！?/p>
我不作聲，跟在他身后。殿門合上的一瞬，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你昨夜見過沈知墨?！彼鋈婚_口，語氣里有一絲壓抑的怒意。
我抬頭看他，“他是我弟弟。”
裴昭盯著我，眼神復雜，“他知道多少？”
“他知道什么，不重要?！蔽业?，“重要的是，你今日為何見我。”
他沉默片刻，忽然走近一步，“我知道你對蘇婉柔不滿，也知道你不愿與她爭寵?？赡阌袥]有想過，她從未想過要做皇后?！?/p>
我看著他，心里竟有些悲哀，“你是在替她解釋？”
“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希望我怎么想？”我冷笑，“希望我相信她無辜？相信你對她只是憐惜？還是希望我相信你對我仍有情意？”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沒說話。
我轉過身，看向窗外，“裴昭，我們之間早就不需要解釋了。你若真想讓我釋懷，就放我走?！?/p>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讓我吃痛。
“你真以為我愿意這樣？”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嘶啞，“你以為我對你沒有情意？你錯了。我一直都……”
話音戛然而止，他松開手，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我看著他，心口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曾經的溫柔、誓言、夜晚的私語，仿佛都在這一刻涌上心頭。
可我終究只是后退一步，低聲說：“晚了?！?/p>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我轉身離去，腳步堅定，卻沒有回頭。
深夜，我正在東宮翻閱奏章，忽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娘娘，陛下召您去御書房?！睂m女低聲稟報。
我放下手中筆，披上外衣，踏入夜色。
御書房燈火通明，裴昭獨自坐在案前，神色疲憊。
“你來了。”他抬頭看我，“坐下吧。”
我沒推辭，直接落座。
“今日早朝，有人參奏沈家勾結邊軍，意圖謀反?！彼f得平靜，眼神卻緊緊鎖住我。
我心里一沉，面上卻不動聲色，“可有證據(jù)？”
“沒有?！彼D了頓，“但我必須有個交代?！?/p>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所以你是來逼我認罪？”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聲音低了些，“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p>
“我想做的，從來都是自保?！蔽揖従彽溃翱赡阌袥]有想過，是誰把我逼到必須自保的地步？”
他沉默。
我繼續(xù)道：“你總說蘇婉柔無辜，可她一次次試探我，挑釁我，你又何曾阻止？你嘴上說不想讓我難堪，可你的每一次沉默，都是對我的傷害。”
他眼神動了動，卻沒有反駁。
“裴昭，”我看著他，聲音平靜，“我曾經愛過你，可現(xiàn)在，我已經不想再愛了?！?/p>
他猛然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你不可以這樣說！”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你不可以就這樣放棄我！”
我看著他失控的樣子，心里竟有些陌生。
“我放棄的不是你，”我站起身，直視著他，“而是這段早就沒有意義的婚姻?！?/p>
他伸手想拉我，卻在半空中僵住。
我輕輕推開他的手，轉身離去。
門在他面前緩緩合上，隔斷了所有過往。
回到東宮，我坐在燈下，靜靜地看著桌上那道廢后圣旨。
沈知墨說得對，這一場仗，我已經贏了一回。可真正的風浪，才剛剛開始。
我拿起圣旨，輕輕摩挲，仿佛能感受到它承載的命運。
門外傳來腳步聲，我抬眼，看見沈知墨站在門口。
“姐，”他低聲道，“我查到了一件事?！?/p>
我點頭示意他繼續(xù)。
“蘇婉柔的兄長，私下與幾位御史密會，似乎是在籌謀什么。但最奇怪的是……裴昭對此并非毫不知情?！?/p>
我心頭一震，隨即冷靜下來，“他終于要動手了。”
沈知墨沉默片刻，“你打算怎么辦？”
我看著窗外夜色，輕聲道：“既然他想玩，那我們就陪他玩到底?！?/p>
屋內燭火搖曳，映出我眼中堅定的光芒。
這一夜，注定無眠。
津ICP備2022002164號-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權保護聲明 不良信息舉報:jubao@ihuaben.com
京公網安備1101050203636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