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著書包，穿過長廊。
陽光從彩窗透進(jìn)來，在地磚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這棟教學(xué)樓看著挺老了，墻皮有些地方剝落，但整體還算干凈。走廊里來往的學(xué)生穿得都挺講究，男的女的不是白襯衫黑裙子就是筆挺的西裝外套。
我低頭看了眼手里的轉(zhuǎn)學(xué)單，三年二班，三樓最里面那間。這層樓人不多，偶爾走過幾個學(xué)生，都是低著頭匆匆往前沖，好像背后有人追似的。
“又要去三樓……”我聽見兩個女生小聲嘀咕。
我沒多想，繼續(xù)往前走。剛走到教室門口，一股涼風(fēng)從門縫里鉆出來，吹得我后頸一激靈。
不對勁。
我站住腳，瞇著眼掃了一圈。門在輕微晃動，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像是有人剛剛推過它?？蛇@會兒教室里靜悄悄的，聽不見任何動靜。
我伸手去推門。
就在指尖觸到門把手的瞬間，我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像有冰針順著手指往骨頭縫里鉆。我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右手悄悄在袖子里掐了個訣。
“同學(xué)，你是新來的？”一個聲音在身后響起。
我回頭，看見一個男生靠在走廊盡頭的墻上，一手扶著額頭，眉頭緊皺。他穿著深藍(lán)色制服，領(lǐng)口別著銀色徽章，長得挺好看，就是臉色不太好，嘴唇有點發(fā)白。
“是，我叫賀蕁?！蔽艺f，“三年二班在哪里？”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后淡淡地說：“你面前?！?/p>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了，背影挺冷，腳步卻有點虛浮。
我盯著教室門看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門開的一瞬間，空氣驟然變冷。
教室里沒人說話，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但氣氛很奇怪。他們眼神飄忽，不敢看我，像是在等什么。
我剛踏進(jìn)去半步，黑板突然“咔噠”一聲響，粉筆自動滾下來，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字——
別回頭
我站在原地沒動，手指輕輕摩挲著書包拉鏈。我知道自己踩進(jìn)了一個靈障區(qū)，而且是個不太簡單的。
“誰干的？”我語氣平靜地問。
沒人回答。
黑板上的字開始扭曲，血紅色的液體從裂縫里滲出來，慢慢在黑板上蔓延成一張扭曲的人臉。教室里頓時炸了鍋，幾個女生尖叫著往外跑，男生們也慌亂地起身。
“鎮(zhèn)定點。”我聲音不大，但帶著一種讓人安靜的力量。
我從書包里摸出一張朱砂符，同時快步走到講臺前，抬手一甩，符紙貼在黑板上，血字瞬間凝固。
“都坐下！”我大聲說，“別亂跑！”
學(xué)生們愣住了，有幾個還站在半路，被我這一嗓子喊得僵在原地。
黑板上的怨靈發(fā)出尖銳的嘶吼，整個教室的燈光一閃一閃，窗戶“砰砰”作響，像是有人在外面拍打。
“賀蕁！”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回頭，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門口，手里拎著個黑色箱子。是校醫(yī)白洛。
“你怎么又來了？”我問他。
“聽說你來這了?！彼哌M(jìn)來，目光掃過黑板上的符紙，“比上次快嘛?！?/p>
我沒理他，轉(zhuǎn)頭看向教室角落。怨靈已經(jīng)從黑板里鉆出來，正朝一個還沒來得及逃出去的女生撲過去。
我左手一揮，符紙在空中展開，化作一道紅光攔住怨靈。右手抄起粉筆，在地上畫出鎮(zhèn)魂陣。
“都往后退！”我喝道。
學(xué)生們紛紛往后躲，只有一個人沒動。
顧昭。
那個坐在后排的轉(zhuǎn)學(xué)生，穿著和別人一樣的制服，但整個人像是不屬于這個教室。他靜靜地看著我，眼神很沉。
怨靈在鎮(zhèn)魂陣?yán)飹暝?，不斷撞擊符紙屏障。我能感覺到它的怨氣很強，不是普通的校園怨靈。
“你到底是誰？”它嘶吼著，聲音像是金屬摩擦，“為什么要抓我？”
“你在這里害人?！蔽艺f，“該走了?！?/p>
我雙手結(jié)印，嘴里念出咒語。鎮(zhèn)魂陣開始發(fā)光，怨靈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
“你騙我！”它突然尖叫，“你說過會救我的！”
我心頭一震，咒語差點中斷。
這聲音……怎么有點熟悉？
“賀蕁?！卑茁逶谂赃叺吐曁嵝?，“別讓它影響你?！?/p>
我咬緊牙關(guān)，繼續(xù)施法。終于，怨靈化作一縷青煙，被吸入鎮(zhèn)魂陣中。
黑板上的血字也消失了，窗戶不再震動，整個教室恢復(fù)了安靜。
學(xué)生們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我。
“她……她剛才真的把鬼收了？”有人小聲問。
“太嚇人了……”另一個女生還在發(fā)抖。
“裝神弄鬼?！碧K芷蘭突然開口，她從角落里走出來，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但語氣很冷，“誰知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沒理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粉筆頭。
“我只是路過?！蔽业卣f。
“哼?！彼湫σ宦暎D(zhuǎn)身走了。
白洛走過來，蹲下檢查鎮(zhèn)魂陣留下的痕跡，眼神里帶著探究。
“你動作更快了?！彼f，“進(jìn)步不小?！?/p>
“只是它太弱?！蔽艺f。
他抬頭看我，嘴角微揚：“下次可能就沒這么簡單了?！?/p>
我還沒回話，窗外忽然閃過一個人影。
林熾。
他站在窗外，雙手插在褲兜里，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見我看過來，他沖我點了下頭，轉(zhuǎn)身離開。
教室里漸漸熱鬧起來，同學(xué)們開始議論紛紛。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會不會是專門請來除靈的？”
“我看她比校醫(yī)還厲害?！?/p>
我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回座位坐下。剛轉(zhuǎn)身，就看見顧昭站在門口。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的，此刻正靠在門框上，目光靜靜地打量著我。
“你是誰？”他問。
我停下腳步，抬頭看他。
他眼神很冷靜，但那種冷靜底下藏著某種試探，甚至是審視。
我笑了下：“賀蕁。”
“不是。”他說，“你是誰?！?/p>
我沒回答。
鈴聲響了，打斷了我們的對視。
顧昭沒再問，轉(zhuǎn)身離開，背影依舊很冷。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yuǎn)。
直覺告訴我，這個人不簡單。
而且……他可能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我盯著顧昭的背影看了幾秒，直到鈴聲徹底響亮起來。
教室里的人群還在竊竊私語，有人低聲問“她到底是誰啊”，也有人說“是不是請來除靈的專家”。
我沒有理會這些聲音，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剛才那場驅(qū)邪消耗了不少靈力，我感覺手指有些發(fā)麻，掌心還殘留著符紙燃燒后的余溫。
坐下后沒多久，門口又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穿著白色制服的女生走了進(jìn)來，手里抱著一疊書本。她看起來和我們年紀(jì)差不多，但眼神特別冷，走路時下巴抬得很高。
蘇芷蘭。
我知道她的名字，在來的路上就聽說過——三年二班的班長，家里很有錢，性格強勢。剛才她就在現(xiàn)場，還說了那句“裝神弄鬼”。
她走到自己座位旁，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帶著明顯的敵意。
我沒理她，低頭從書包里拿出課本。剛翻開，耳邊就傳來椅子拖動的聲音。
“你剛才……”坐在旁邊的一個女生小聲開口，“真的把鬼收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有點緊張地縮了縮脖子，但還是沒忍住好奇。
“你害怕嗎？”我反問。
她點點頭：“當(dāng)然怕啊，可是……你一點都不怕?！?/p>
“怕也沒用?！蔽艺f，“它已經(jīng)出來了，躲也沒用?！?/p>
她沉默了幾秒，忽然壓低聲音：“你是不是……會法術(shù)？”
我笑了笑：“你覺得呢？”
她被我這個笑弄得更緊張了，趕緊低下頭，不再說話。
我重新翻開課本，卻發(fā)現(xiàn)紙頁上隱約浮現(xiàn)出一些奇怪的紋路。是靈障殘留下的痕跡，說明剛才那間教室的怨氣還沒完全散盡。
果然，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來，卻照不進(jìn)教室最角落的位置。那里依舊陰沉沉的，像是被什么東西籠罩著。
我皺了皺眉，正準(zhǔn)備起身去看看，忽然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
門被猛地推開。
“賀蕁！”白洛的聲音透著一絲急促，“跟我來?！?/p>
我抬頭看他，他臉色比剛才更差了，額頭上還帶著汗珠。
“怎么了？”我問。
“那邊出了狀況?！彼噶酥缸呃缺M頭的方向，“沈硯撐不住了?！?/p>
我立刻起身，抓起書包就往外走。
沈硯……那個在走廊盡頭攔住我的男生，從一開始就在頭疼，現(xiàn)在終于撐不住了嗎？
我快步跟著白洛往樓梯口走，心里隱隱有種預(yù)感——這所學(xué)校的問題，遠(yuǎn)不止一個怨靈那么簡單。
而顧昭剛才那句“你是誰”，更像是某種警告。
我回頭看了眼教室，發(fā)現(xiàn)顧昭已經(jīng)不見了。
但林熾站在窗外，目光直直地盯著我這邊。
他沖我點了下頭，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
我收回視線，加快腳步跟上白洛。
樓梯間的風(fēng)比剛才更大了，吹得我衣角獵獵作響。白洛走得很快，幾乎是在跑。
“沈硯現(xiàn)在在哪？”我問。
“醫(yī)務(wù)室。”他說，“他今天早上就開始頭疼，剛才那場靈障爆發(fā)后，情況惡化了?！?/p>
“他是靈體敏感者？”我問。
白洛沒有回答，只是繼續(xù)往前走。
我明白了。
這所學(xué)校的F4，恐怕都不簡單。
而我，也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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