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怡森最終還是熬夜寫完了實習報告。

第二天頂著兩個不太明顯的黑眼圈，匆匆趕往目前實習的公司——一家規(guī)模不小的文化傳媒公司。

她的職位是內容運營部的實習生，日常工作瑣碎，包括整理資料、撰寫軟文、維護社交媒體賬號，偶爾還要幫正式員工跑腿取快遞或者訂咖啡，真的是牛馬人生啊。

趙姐“怡森，來了啊?！?/p>

同部門帶她的老師趙姐抬頭看了她一眼，手指飛快地敲著鍵盤，

趙姐“正好，把昨天讓你整理的KOL數據報告發(fā)我郵箱，十點前我要用?！?/p>

林怡森“好的趙姐，馬上發(fā)。”

林怡森放下包，趕緊開機。辦公室里的鍵盤敲擊聲和電話鈴聲構成了熟悉的打工人場景。這就是大多數人的日常。

她熟練地找到文件，檢查一遍后發(fā)送。剛喘口氣，隔壁工位的另一個實習生江柔和探過頭，壓低聲音，

江柔和“森森，看你臉色不太好，昨晚又熬夜了？”

林怡森“趕報告唄?！?/p>

林怡森小聲回答，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睛，

林怡森“感覺身體被掏空?！?/p>

江柔和“彼此彼此?！?/p>

江柔和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

江柔和“我這數據對了一早上，眼睛都快瞎了。真希望哪天能脫離這種打雜的日子。”

林怡森感同身受地笑了笑。

她們這批實習生，哪個不是懷揣著學到真本事、做出亮眼項目的夢想進來的，但現實往往是處理不完的瑣事和學不到核心內容的邊緣工作。

她端起杯子去茶水間沖了杯速溶咖啡，苦澀的味道提神醒腦，卻也讓她更加想念昨晚那塊香甜的提拉米蘇。

忙碌的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午休時間。林怡森和江柔和結伴去公司樓下的快餐店解決午餐。

江柔和“哎，你聽說了嗎？”

江柔和咬著吸管，眼里閃著八卦的光芒，

江柔和“好像張藝興的工作室最近在招實習生哎！”

林怡森正低頭戳著盤子里的西蘭花，聞言動作頓了一下，

林怡森“張藝興工作室？”

江柔和“對啊！”

江柔和拿出手機，翻了幾下，遞到她面前，

江柔和“你看，好幾個實習招聘公眾號都發(fā)了。要求還不低呢，要相關專業(yè)，有實習經驗優(yōu)先，最好對娛樂行業(yè)有了解，還得抗壓能力強……嘖嘖，頂流的工作室，壓力能不大嗎？”

林怡森接過手機，屏幕上是招聘信息截圖。

【張藝興工作室招聘：宣傳策劃實習生、藝人助理實習生（需跟組）】

職位描述和她現在做的內容有些相關，但又明顯更高階，涉及藝人形象維護、宣傳文案撰寫、活動配合執(zhí)行等。她的心莫名跳快了一拍。

江柔和“怎么，有興趣？”

江柔和觀察著她的表情。

林怡森“嗯……”

林怡森沒有立刻否認，

林怡森“感覺是個很好的學習機會。而且……”

她想起昨晚那個溫和的、沒有責怪她拿錯蛋糕的身影，

林怡森“感覺他本人好像挺不錯的，對工作應該也很認真吧。”

江柔和“那可是張藝興哎！娛樂圈著名勞模，對自己狠，對工作伙伴要求肯定也極高?！?/p>

江柔和聳聳肩，

江柔和“我反正不敢想。聽說他們工作室淘汰率超高，實習期就能把人累脫一層皮。我還是老老實實在這邊混到實習證明吧。”

林怡森沒再說話，只是默默記下了招聘的投遞郵箱和要求?；氐睫k公室，趁著下午工作間隙，她仔細修改了自己的簡歷，重點突出了在幾家公司的實習經歷、文案撰寫能力和項目配合經驗。

她寫得格外認真，檢查了好幾遍錯別字和格式，才鄭重地點擊了發(fā)送。

郵件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她心里既有期待又有忐忑。

她知道希望渺茫，但還是忍不住期待它會有一點回響。

之后幾天，她照常忙碌于現在的實習工作，偶爾會去多關注兩眼郵箱，但大多都是工作郵件，那個期待的回復遲遲沒有出現。

林怡森“估計沒戲了?！?/p>

周五晚上，她和室友田雨桐在學校后門的小吃街吃麻辣燙時，忍不住嘆了口氣，

林怡森“簡歷可能第一輪就被篩掉了?！?/p>

田雨桐燙得直吐舌頭，含糊不清地說，

田雨桐“哎呀，正常啦！那種地方肯定擠破頭，你沒看網上多少粉絲嗷嗷叫著想去。不過沒關系，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田雨桐“哎，老板，再加一份午餐肉！”

林怡森被她的樂觀感染，笑了笑，

林怡森“也是。先把手頭的事做好吧?！?/p>

她夾起一筷子青菜，心里那點小小的失落被熱辣的食物壓了下去。

周末兩天，她泡在圖書館里趕功課。周一一早，又是新的實習周期開始。她像往常一樣提前十分鐘到達公司，卻發(fā)現辦公區(qū)氣氛有點不同尋常的低氣壓。

帶她的趙姐臉色不太好，幾個正式員工也聚在一起低聲說著什么。

林怡森“怎么了？”

林怡森小聲問先到的江柔和。

江柔和“出事了?！?/p>

江柔和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

江柔和“上周末我們負責推送的那個品牌軟文，數據慘不忍睹不說，還被粉絲扒出來抄襲了某個小眾博主的創(chuàng)意，現在人家發(fā)微博掛我們了，評論區(qū)都快淪陷了。甲方剛打電話來發(fā)了大火，趙姐被總監(jiān)叫去罵慘了。”

林怡森心里一沉。那篇軟文她有點印象，當時趙姐讓她找過一些資料參考，但最終稿不是她寫的。她隱約覺得那文案的風格有點眼熟，但沒想到真的是抄襲。

不一會兒，趙姐從總監(jiān)辦公室出來，臉色鐵青。她掃了一眼辦公區(qū)，目光落在林怡森身上，

趙姐“怡森，你過來一下?！?/p>

林怡森心里咯噔一下，起身跟著趙姐走到會議室。

“啪”地一聲，趙姐把一疊打印出來的資料摔在桌上，

趙姐“這篇軟文你參與了多少？”

林怡森保持鎮(zhèn)定，

林怡森“趙姐，您上周四讓我收集過關于這個品牌跨界合作的一些案例和網友評論，資料我都打包發(fā)給您了。最終的文案不是我寫的，我只是按照您的要求提供了素材。”

趙姐盯著她看了幾秒，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帶著煩躁，

趙姐“我知道不是你寫的。是那邊新來的那個誰……算了。但現在甲方很生氣，要求我們立刻出補救方案，并且撤換負責這個項目的人?？偙O(jiān)的意思是這個爛攤子現在暫時由我來主要處理，你手頭其他事情先放放，這幾天全力配合我，處理這次危機公關。”

接下來的兩天，林怡森體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抗壓”。

她和趙姐以及公關部的同事連續(xù)加班，不停地開會、寫聲明、修改道歉文案、與甲方溝通、監(jiān)測輿情動向。她負責查找更多正面素材試圖扭轉風向，整理數據報告，忙得腳不沾地，連喝水上廁所都要小跑著去。

晚上十點，辦公室只剩下她和還在打電話的趙姐。林怡森眼睛酸脹，脖子僵硬，盯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感覺它們都在跳舞。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去茶水間，想再沖一杯咖啡續(xù)命。

茶水間里，另一個部門的主管李姐正在泡枸杞養(yǎng)生茶，看到她一臉陰沉沉的，嘆了口氣，

李姐“還沒下班啊？小趙組里那個事？”

林怡森點點頭，勉強笑了笑，

林怡森“快了，還有點收尾工作?！?/p>

李姐“唉，你們也不容易。”

李姐搖搖頭，

李姐“小趙這次也是被手下人坑了。不過我看你這幾天表現挺沉穩(wěn)的，沒慌手慌腳，交給你的東西也處理得挺利索?！?/p>

林怡森“應該的，李姐?！?/p>

林怡森接了熱水，沖了咖啡粉，濃郁的苦澀香氣短暫地提振了她的精神。

回到工位，趙姐終于打完了電話，臉上表情從疲憊過渡到了平靜。

趙姐“聲明發(fā)出去了，甲方那邊暫時安撫住了。怡森，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來弄?！?/p>

林怡森“趙姐，我?guī)湍黄鹋臧??！?/p>

林怡森說。

趙姐“不用了，沒多少了。”

趙姐擺擺手，難得地對她露出一個算是溫和的表情，

趙姐“這兩天你辛苦了，做得不錯。趕緊回學校吧，太晚了不安全?！?/p>

林怡森確實累得不行，便沒再堅持。她收拾好東西，輕聲說了句，

林怡森“趙姐您也早點休息”

才離開辦公室。

走出寫字樓，夜風帶著深秋的寒意撲面而來。

她裹緊外套，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疲憊感隨之散去了一些。

這兩天雖然累得夠嗆，但莫名有種充實感和成就感，讓她內心還是有點小開心。她切實參與處理了一個真實的危機事件，學到了很多平時接觸不到的東西，甚至得到了趙姐那句難得的“做得不錯”。

回到宿舍，田雨桐已經睡了。林怡森輕手輕腳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卻有點睡不著。

她拿出手機，習慣性地刷了一下郵箱——依舊沒有張藝興工作室的回復。她撇撇嘴，正想關掉，卻發(fā)現垃圾郵件夾里有個小紅點。

鬼使神差地，她點開了垃圾郵件箱。

一封標題為

【張藝興工作室實習生招聘-初試通知】

的郵件，安靜地躺在里面，發(fā)送時間是兩天前。

林怡森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心臟砰砰直跳。她趕緊點開郵件。

【林怡森女士，您好！感謝您投遞張藝興工作室宣傳策劃實習生崗位。您的簡歷已通過初步篩選，現邀請您參加初試。初試形式為線上筆試，試題將稍后發(fā)送至您的郵箱，請在收到試題后24小時內獨立完成并回復。請注意查收郵件，祝您好運！】

郵件末尾附有正式的落款和聯系方式。

林怡森看著這封差點被錯過郵件，心情像是坐過山車，從谷底瞬間沖上頂峰，又因為“筆試”和“24小時”這兩個詞而緊張起來。她趕緊把發(fā)件人地址添加到白名單，反復確認了幾遍郵件內容，激動得手有點抖。

她看了一眼發(fā)送時間，是兩天前的下午。也就是說，試題郵件可能已經發(fā)過來了！她立刻在收件箱和垃圾郵件箱里瘋狂翻找。

找到了！

一封沒有主題的郵件，躺在垃圾郵件堆里，發(fā)送時間是昨天早上九點。林怡森點開，里面果然是一份PDF格式的試題附件和要求說明。

要求里明確寫著：收到試題后24小時內回復。

而現在，已經遠遠超過24小時了。

巨大的失落和懊惱瞬間淹沒了她。就因為郵箱系統(tǒng)的一個誤判，她錯過了一個夢寐以求的機會。她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仔細閱讀要求說明的最后一行，

【如有特殊情況未能按時完成，請務必提前郵件說明，我們將視情況酌情處理?！?/p>

提前說明？她現在這情況，算“特殊情況”嗎？人家會接受這種“垃圾郵件”的理由嗎？聽起來就很像借口。

但她不想就這么放棄。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想試試。

她立刻打開電腦，斟酌詞句，寫了一封誠懇的說明郵件。解釋自己并未收到通知郵件并且附上了截圖，剛剛在垃圾箱中發(fā)現，并非有意拖延，并表達了對這個機會的極度重視和渴望，詢問是否還能獲得完成筆試的機會。

郵件發(fā)送出去后，時間已經指向凌晨一點。林怡森毫無睡意，眼睛盯著屏幕，心里七上八下。她知道希望渺茫，對方可能根本不會理會這封遲來的郵件，或者即使看到，也早已確定了初試人選。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等待，準備關機睡覺時，新郵件的提示音突然響了。

發(fā)件人正是工作室的郵箱。

林怡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有些顫抖地點開郵件。

郵件內容很短，公事公辦的語氣。

【林女士，您好。郵件已收到。情況已悉，請于明日（11月5日）下午18:00前將筆試答案回復至本郵箱。逾期視為自動放棄?！?/p>

沒有多余的問候，沒有表示理解，只是冷冰冰地延長了一個截止時間。

但這對林怡森來說，已經足夠了。

她幾乎要跳起來，趕緊回復了一句“收到，非常感謝！一定準時提交！”，然后立刻下載了那份試題文檔。

試題內容涉及到一個新音樂項目的宣傳策劃案提綱撰寫、一段危機公關情景模擬回應文案，以及一些對當前娛樂熱點事件的看法。題量不小，很有針對性，顯然是為了考察實戰(zhàn)能力和思維敏銳度。

林怡森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一點半。距離新的截止時間，還有不到十幾個小時。而她明天白天還要去公司實習。

這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但她此刻精神百倍，毫無困意?？Х仍谂赃吷l(fā)著熱氣，電腦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充滿斗志的眼睛。

機會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她必須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