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卷著雪粒掠過山崖,遠(yuǎn)處祭壇的紅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沈榮安靠在冰冷的巖石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短刀。蕭庭初站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這次,換我說了算。"蕭庭初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沈榮安側(cè)頭看他,月光落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像是鍍了層銀霜。她忽然笑了,嘴角揚起的弧度里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你說過,信任我。"
蕭庭初的手猛地收緊。他當(dāng)然記得這句話,那是他們第一次并肩作戰(zhàn)時說的。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以為只要彼此信任,就沒有什么跨不過去的坎。
阿玲蹲在地上,用樹枝勾勒出魂陣的大致輪廓。明斕提著油燈站在她身后,火光映出兩人凝重的臉色。
"封印已經(jīng)松動。"阿玲用指尖輕點地面,"但第一道封印最難破。"
蕭庭初沒有回頭:"你不是說有辦法?"
"需要宿命之人的血。"阿玲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而沈?qū)④姟?
沈榮安的目光掃過她手中的南疆密印,那些跳動的紋路像是要從她掌心爬出來。她知道阿玲想說什么,也明白自己就是那個宿命之人。
蕭庭初猛地轉(zhuǎn)身:"不可能!"
"蕭庭初。"沈榮安叫住他,聲音比夜色還冷,"這是唯一的機(jī)會。"
"我不會讓你去送死!"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你以為我還能再看著你死一次嗎?"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直直插進(jìn)沈榮安的心口。她想起那天風(fēng)雪中的告別,想起他抱著她走過十里山路,想起他說"等我回來"時眼里最后一絲溫度。
遠(yuǎn)處傳來一陣騷動,黑袍人正在祭壇周圍走動?;鸸庥吵鏊麄冊幃惖拿婢?,咒語聲混著風(fēng)雪飄蕩在空中。
"我去。"沈榮安站起身,"你是唯一能維持血契穩(wěn)定的人。若是你出了事,我們誰都活不成。"
"所以你就該去死?"蕭庭初上前一步,幾乎要貼上她的臉,"你覺得這樣就能解決問題?"
沈榮安別開視線。她不敢看他,怕從那雙眼睛里看到太多東西。
蕭庭初的手突然扣住她的肩膀:"看著我!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我……"
"你總是這樣!"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做什么決定都不跟我商量,覺得自己扛下來就夠了是吧?"
沈榮安咬住嘴唇。她確實習(xí)慣了獨自承擔(dān),可這次不一樣。這次她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蕭庭初的手指微微發(fā)抖:"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嗎?就是看著你一次次把我推開。"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觸感溫柔得不像話。沈榮安感覺自己的心在往下墜,像是要掉進(jìn)那片漆黑的深淵。
"我做不到。"蕭庭初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我做不到看著你去死。"
沈榮安終于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眶有些發(fā)紅。這個向來毒舌的男人,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
"蕭庭初……"
她的話還沒說完,蕭庭初突然把她按在石壁上。他的手掌撐在她耳邊,整個人將她困在狹小的空間里。
"聽著,"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要么我們一起活著回去,要么一起死在這兒。你選哪個?"
沈榮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能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這個距離太近了,近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遠(yuǎn)處的號角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沈榮安趁機(jī)從他懷里掙脫出來。
"我去。"她說得很決絕,"你守在這里。"
蕭庭初瞪著她:"沈榮安!"
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阿玲,準(zhǔn)備符咒。"蕭庭初低聲說,"我得跟上去。"
"可是血契……"
"我知道。"他握緊拳頭,"但這次,我絕不會讓她一個人去送死。"
沈榮安踩著積雪往祭壇方向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血契在躁動,像是要沖破皮膚。
祭壇周圍的黑袍人越來越多,咒語聲此起彼伏。她躲在一棵枯樹后,正準(zhǔn)備找機(jī)會潛入,忽然聽到頭頂傳來細(xì)微的響動。
她抬頭看去,一只烏鴉正站在枝頭。那烏鴉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沈榮安皺眉。這地方怎么會有烏鴉?而且……
她還沒來得及細(xì)想,腳下的土地突然震動起來。一道紅光從地面升起,直沖云霄。
"有人闖入!"黑袍人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沈榮安知道自己暴露了。她抽出短刀,朝著祭壇中央沖去。身后的追兵越來越近,但她顧不上回頭。
祭壇中央的巨石上刻滿了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在紅光中閃爍,仿佛活物。沈榮安伸手觸碰,瞬間感到一陣劇痛。
"住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蕭庭初來了。果然,下一秒他就擋在她面前,長劍出鞘。
"你瘋了嗎?"他咬牙切齒地說,"這樣沖進(jìn)來是想找死嗎?"
沈榮安沒說話。她看著那些跳動的符文,突然意識到什么。
"阿玲說的沒錯。"她輕聲說,"我確實是宿命之人。"
蕭庭初猛然轉(zhuǎn)身:"什么意思?"
沈榮安將手中的南疆密印按在巨石上。剎那間,整個祭壇亮了起來,符文化作無數(shù)光點升空。
"沈榮安!"蕭庭初大吼。
但已經(jīng)晚了。沈榮安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像是要消散在空氣中。
"若我不能回來……"她的聲音隨風(fēng)飄散,"請記得,我從未后悔。"
蕭庭初沖上前,想要抓住她,卻被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彈開。他眼睜睜看著沈榮安的身體逐漸透明,最后化作點點星光消失在夜空中。
祭壇開始崩塌,巨石一塊塊掉落。蕭庭初跪在地上,雙手深深插入雪中。他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
"將軍!"阿玲和明斕跑了過來。
蕭庭初沒有理會她們。他的目光停留在祭壇中央,那里最后一道符文正在緩緩消失。就在符文完全熄滅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對他笑了笑,然后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