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燼的聲音里充滿驚惶，然后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壓力一樣，慌忙掛斷了電話，甚至故意將手機掉落在地，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接著才真正掛斷。

做完這一切，她脫力般地靠在墻上，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心臟砰砰直跳，一半是表演，另一半?yún)s是真實的、對即將被引動的巨大力量的恐懼。

她看向溫揚和熙旺，聲音還有些發(fā)虛：

溫燼……這樣，可以嗎？

溫揚很好，比我想象的還好。驚慌失措，但又把關(guān)鍵信息都塞進去了，真就像嚇壞了又忍不住多嘴打聽的小姑娘。警方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高度重視了。

他的目光隨后轉(zhuǎn)向熙旺，帶著詢問。計劃的關(guān)鍵部分已經(jīng)由溫燼執(zhí)行，現(xiàn)在需要熙旺這位“專家”來評估效果，以及后續(xù)可能的發(fā)展。

熙旺沒有立刻回答。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溫燼身上，那雙總是藏著警惕和冷厲的眸子，此刻似乎掠過了一絲極其復(fù)雜難辨的情緒。

他看著她蒼白的臉，聽著她尚未平穩(wěn)的呼吸，清晰地感知到她剛才那番表演所耗費的心力和承受的壓力。這一切，都是為了他，或者說，為了他那個處于險境的弟弟。

這種毫不保留、甚至帶著點魯莽的傾力相助，與他過往世界里充滿了算計、代價和背叛的生存法則截然不同。那個可笑的、“以身相許”的救命恩人設(shè)定，在此刻變得具體而沉重起來。她并非他最初認為的那種天真無知、輕易被英雄救美沖昏頭腦的女孩。在關(guān)鍵時刻，她有著出乎意料的勇氣和執(zhí)行力。

這種認知，像一顆微小的石子，投入他早已冰封的心湖，漾開的漣漪雖輕，卻切實地觸動了他內(nèi)心深處某個早已被遺忘的角落。

如果……如果這次能徹底擺脫影子的追殺，如果阿蒙能安全……

一個荒謬卻誘人的念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閃過他的腦海：或許，他也可以嘗試著，去過一種截然不同的、普通人的生活？

不用再時刻警惕身后的刀鋒，不用再算計每一次出手的代價，不用再背負著血腥和罪惡艱難前行。就像……就像溫揚和溫燼這樣，也許普通，也許有爭吵，但卻有著堅實的、可以相互扶持的紐帶，活在陽光之下。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快得讓他自己都覺得詫異，甚至有些狼狽。他迅速垂下眼眸，掩去其中不該有的波動，再抬眼時，已恢復(fù)了慣有的冷峻和淡漠。

熙旺嗯。警方應(yīng)該會動起來。他們會優(yōu)先排查碼頭、廢棄倉庫、以及適合潛伏觀察的高層建筑……這些影子可能選擇的落腳點和路徑。

他強行將注意力拉回現(xiàn)實，分析著警方可能的行動。

熙旺但我們不能完全依賴他們。影子很狡猾，擅長反追蹤。我們必須做好第二手準備。

雖然語氣依舊冷靜理智，但他心底那絲因為溫燼毫不猶豫的舉動而泛起的波瀾，卻并未完全平息。那顆名為“希望”的種子，一旦落下，即便在凍土之中，也悄然萌發(fā)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嫩芽。

也許，這最后一次搏命，不僅僅是為了弟弟，也是為了……一個或許可能存在的、不一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