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兩日后,四人再次啟程,一路向南。
越往南行,氣候越發(fā)潮濕悶熱,茂密的叢林逐漸取代了開闊的視野,空氣中彌漫著植物腐爛和泥土特有的氣息,蟲鳴鳥叫不絕于耳,偶爾還能聽到不知名野獸的低吼。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纏繞,腳下是厚厚的落葉和濕滑的苔蘚,行進頗為艱難。
根據(jù)溫燼腦海中系統(tǒng)的指引和沿途風(fēng)物地貌的微妙變化,他們最終抵達了一片隱藏在深山沼澤深處的區(qū)域。這里霧氣氤氳,能見度很低,空氣中水汽飽和,呼吸都帶著一股粘稠感。在一片巨大的、如同鏡面般倒映著扭曲樹影的黑色沼澤中央,他們找到了此行的目標(biāo)——南方的穴眼。
那是一株巨大無比、形態(tài)奇異的古樹。樹干焦黑皸裂,仿佛曾被天火焚燒,卻又詭異地?zé)òl(fā)出一種頑強的生機,枝椏虬結(jié)盤繞,如同鬼爪般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樹根大部分浸泡在漆黑的沼澤水中,裸露的部分則緊緊抓住一塊凸出沼澤的、布滿青苔的巨大巖石。樹上沒有樹葉,卻纏繞著無數(shù)散發(fā)著微弱磷光的藤蔓,星星點點,在濃霧中如同鬼火般搖曳。
溫燼2“就是這里了?!?/p>
溫燼抹去額角的汗水,神情凝重地觀察著環(huán)境
溫燼2“南離之位,主火,性熾烈,亦主文明與依附。但這火并非純粹的陽火,更像是……被沼澤陰濕之氣壓抑的地火,或……涅槃之火。這里的陣法,應(yīng)是‘離火涅槃歸元陣’?!?/p>
她仔細(xì)感知著此地異常的能量波動,迅速分配任務(wù)。
溫燼2“李大哥”
她指向古樹正南方向
溫燼2“請你站離位,屬性為正火。此地火氣被陰濕壓抑,需你以最剛猛霸道的拳意,強行引動地火,沖破陰霾束縛,如同烈火燎原,但需注意控制火候,不可讓地火徹底失控焚毀此樹?!?/p>
離為火,為日,正需李沉舟這般的極致陽剛與力量。
溫燼2“明明,”
她又指向正北方向
溫燼2“你站坎位,坎為水,但在此陣中并非主水,而是‘制衡’。你需要以自身浩然水元劍氣,并非助長水汽,而是‘安撫’與‘疏導(dǎo)’被李大哥引動的狂暴地火,防止其反噬,水火既濟,方為涅槃之道?!?/p>
蕭秋水的力量在于中和與引導(dǎo)。
最后,她看向李相夷
溫燼2“李門主,你站巽位。”
她指向東南方
“巽為風(fēng),為木,主滲透、入。你需以揚州慢生機,并非強攻,而是如春風(fēng)化雨般,將生機滲透入這棵看似枯死的古樹核心,溝通其內(nèi)部可能存在的、那一絲涅槃重生的靈性,此為喚醒守陣元靈的關(guān)鍵?!?/p>
李相夷的溫和內(nèi)力與此位最為契合。
溫燼自己依舊在外圍策應(yīng),全神貫注。
三人依言,各自施展輕功,小心翼翼地避開沼澤陷阱,落在指定的方位上。腳下是濕滑的巖石和危險的泥沼,環(huán)境極為不利。
李沉舟低喝一聲,周身氣息暴漲,即便內(nèi)力受制,那霸烈無匹的拳意依舊引動了周遭氣流,他一拳隔空轟向那焦黑古樹!拳風(fēng)灼熱,仿佛能點燃空氣!
轟!
古樹劇烈震顫,樹干上那些焦黑的裂縫中,竟然隱隱透出暗紅色的光芒,如同地底熔巖流動!一股狂暴灼熱的氣息開始彌漫,與沼澤的陰濕冰冷劇烈沖突,發(fā)出滋滋聲響,白霧大量蒸騰。
蕭秋水立刻感應(yīng)到那地火的狂暴,劍氣一轉(zhuǎn),變得圓融平和,如溪流般環(huán)繞古樹,努力將那試圖肆虐的灼熱氣息約束、引導(dǎo),使其不至于徹底爆發(fā)。他的額頭滲出細(xì)汗, 平衡水火之力極為耗費心神。
李相夷則閉上雙眼,揚州慢內(nèi)力如同最輕柔的風(fēng),無聲無息地滲入古樹內(nèi)部。他的感知變得極其敏銳,能感受到古樹內(nèi)部那沉寂已久、近乎枯死的脈絡(luò)中,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渴望重生的悸動。他小心翼翼地將自身生機與之連接,如同在進行一場精密的喚醒手術(shù)。
古樹上那些磷光藤蔓的光芒開始變得明亮起來,如同呼吸般明滅閃爍。樹干裂縫中的紅光與藤蔓的磷光交織,整棵古樹仿佛活了過來。
溫燼緊張地關(guān)注著,通過系統(tǒng)不斷微調(diào)著三人的輸出平衡
溫燼2“李大哥,西南方向火氣過旺!明明,加強坎位約束!李門主,東北方生機微弱,加大輸入!”
三人默契配合,力量此消彼長,逐漸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終于,當(dāng)那紅光與磷光達到最鼎盛之時,整棵古樹發(fā)出一陣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嗡鳴!所有的光芒驟然收縮,匯聚于樹冠中心一點,形成一個不斷旋轉(zhuǎn)的、赤紅與幽綠交織的光球!
光球猛地膨脹開來,刺目的光芒再次吞噬了一切!
嗡——!
強光漸散,四人再次以靈體狀態(tài)懸浮于一處場景之上。
下方是一座恢弘?yún)s難掩頹敗的演武場。青石板地面裂紋縱橫,縫隙里頑強地鉆出幾叢野草。場邊矗立的旗幟已然褪色,但“蒼梧”兩個墨色大字,依舊帶著昔日的傲骨,在微風(fēng)中無力地飄搖。
場中,兩名少年正拳來腳往。錦衣少年梧棱,招式如他的人一般,華麗張揚,帶著世家子弟特有的優(yōu)越與急躁,虎虎生風(fēng),卻總差了幾分火候。而他對面的布衣少年漓源,沉默得如同山巖,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打裹著精瘦卻蘊含爆發(fā)力的身軀。他眼神沉靜,步伐穩(wěn)健,每一次格擋、每一次反擊都樸實無華,精準(zhǔn)地切入梧棱招式最薄弱之處,輕而易舉地化解攻擊,甚至逼得梧棱微微踉蹌。
“哈哈!漓源,你又贏了!不愧是我蒼梧派百年難遇的奇才!”梧棱毫不在意落敗,臉上不見絲毫陰霾,反而大笑著沖上前,親熱地一把摟住漓源的肩膀,用力拍了拍,“放心!下次宗門大比,你定能拔得頭籌!讓爹爹和所有長老都刮目相看!到時候,看誰還敢背后嚼舌根,說你出身旁系!”
漓源被他摟得微微晃動,常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那雙堅毅的眸子里,映著好友燦爛的笑容,也悄然燃起一簇名為期待的火苗。陽光灑在兩個少年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長,仿佛能就此并肩,直到歲月盡頭。
場景驟然模糊,飛速流轉(zhuǎn)。
蒼梧派老掌門病榻纏綿,氣息奄奄。門派內(nèi)暗流洶涌,繼承人之爭浮上水面。由嫡子梧棱,天賦尚可,人心所向;旁系漓源,武功卓絕,光芒刺目,已是公認(rèn)的最強競爭者。而在此之前,另一位最有力的競爭者,梧棱的親生兄長、時任執(zhí)法長老的梧峰,在外執(zhí)行門派任務(wù)時遭逢“意外”,慘失一臂,徹底無緣掌門之位。斷臂之痛與權(quán)力旁落的嫉恨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心。他看向那愈發(fā)耀眼的旁系少年,眼中再無同門之情,只剩冰冷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