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恒抱著作業(yè)本的手還在微微發(fā)緊，走到辦公室門口時，指尖已經(jīng)在硬殼封面上掐出幾道淺痕。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磨砂玻璃門，把臉上的陽光重新擺得熨帖，“王老師，三班的作業(yè)收齊了?！?/p>

辦公桌后的老師抬頭笑了笑：“辛苦你了，陳奕恒。對了，下節(jié)課調(diào)去多媒體教室上公開課，你去通知一下張桂源他們班，讓他們提前五分鐘過去?！?/p>

陳奕恒臉上的笑僵了半秒，隨即又彎起眼睛：“好嘞。”

轉(zhuǎn)身時，他聽見自己心跳撞在胸腔上的聲音，像擂鼓一樣。

高二（1）班的門虛掩著，雪松味的信息素隔著門板飄出來，比剛才在走廊里更清晰些，少了幾分面對人群的疏離，多了點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陳奕恒捏著衣角猶豫了兩秒，輕輕推開門。

教室里鬧哄哄的，張桂源正趴在靠窗的位置睡覺，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線條清晰的肩胛骨。他周圍空著好幾個座位，沒人敢靠近，只有前桌的Omega時不時回頭，眼神里帶著小心翼翼的愛慕。

陳奕恒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落在他露在外面的后頸上。那里的皮膚很白，泛著冷調(diào)的光，據(jù)說頂級Alpha的腺體都藏得極深，信息素卻能像藤蔓一樣纏得人喘不過氣。他忽然想起剛才走廊里那些女生的話，指甲又往掌心掐了掐。

“那個……”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刻意拔高的清亮，“老師讓你們班公開課提前五分鐘去多媒體教室?！?/p>

喧鬧聲小了些，幾道目光齊刷刷投過來。張桂源沒動，像是沒聽見。

前桌的Omega連忙站起來：“知道了，謝謝你啊?！?/p>

陳奕恒點點頭，視線卻忍不住又往那個趴著的身影瞟。就在他準備轉(zhuǎn)身離開時，張桂源忽然動了動。他側(cè)過臉，額前的碎發(fā)滑下來，遮住半只眼睛，露出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吵死了?！彼穆曇魩е鴦偹训纳硢。瑳]什么溫度，卻精準地敲在陳奕恒的耳膜上。

陳奕恒的腳步頓住了。他看見張桂源掀起眼皮，那雙總是冷得像冰的眼睛掃過來，在他臉上停留了兩秒——比剛才在走廊里的時間長了點，卻依舊沒什么情緒。

“聽到了就趕緊轉(zhuǎn)告?！睆埞鹪凑f完，又把頭埋了回去，像是多看一秒都嫌麻煩。

陳奕恒的臉有點發(fā)燙，說不清是氣的還是別的什么。他攥了攥拳，轉(zhuǎn)身快步走出教室，直到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居然屏住了呼吸。

走廊里的茉莉香好像濃了些，混著剛才聞到的雪松味，在空氣里纏成一團。陳奕恒靠在墻上，抬手摸了摸后頸，那里的腺體還在隱隱發(fā)燙。

他明明該討厭這個人的。討厭他的花心，討厭他的冷漠，討厭他把所有人的喜歡都當空氣。

可剛才那雙眼睛掃過來的時候，他腦子里居然閃過一個念頭——原來張桂源睡著的時候，睫毛是向下垂的，不像醒著時那么扎人。

這個發(fā)現(xiàn)讓陳奕恒心里一慌，像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他猛地站直身體，快步往樓梯口走，嘴里又哼起了不成調(diào)的曲子，只是這次的調(diào)子有點亂，像被風吹得變了形。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陳奕恒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忽然覺得那片陽光好像沒那么暖了，心里某個角落悄悄鉆進了一縷雪松味的風，帶著點冷，卻又讓人忍不住想再聞一次。

他咬了咬下唇，把那個不該有的念頭死死按下去。

不能喜歡他。

陳奕恒對自己說。

可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好像在等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