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鬧鐘還沒響,宿舍門就被輕輕敲響了,宿管阿姨的聲音隔著門傳來:“302的,有你們的外賣?!?/p>
陳奕恒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看見楊博文已經(jīng)掀開被子下床了,腳步還有點晃,大概是沒睡醒。兩人一起去門口拿了外賣,還是熟悉的保溫袋,比昨晚的份量大了不少,袋子上貼著張便利貼,是清秀的字跡:“給博文和室友的早餐,趁熱吃?!?/p>
“你男朋友可真夠意思?!标愞群懔嘀油刈?,打開一看,里面是熱氣騰騰的粥和包子,還有兩份三明治,“這是把我們一天的飯都包了?”
楊博文沒說話,只是把粥倒進碗里時,指尖慢了些,耳根又悄悄紅了。
兩人安安靜靜地吃著早餐,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桌面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陳奕恒咬著包子,忽然覺得這樣的早晨也挺好,有熱乎的早飯,有不算太糟的室友,連空氣里的玫瑰香和茉莉香都變得溫順起來。
只是這份安穩(wěn)沒能持續(xù)太久。
下午的體育課自由活動,陳奕恒抱著籃球坐在看臺上,剛想叫楊博文一起玩,就看見人群里的張桂源。他身邊站著個陌生的Omega,個子小小的,正紅著臉遞給他一瓶水,張桂源接了,指尖碰到對方的手時也沒躲開,甚至還彎了彎嘴角。
那抹笑很淡,卻像根針,狠狠扎進陳奕恒眼里。
他知道張桂源換Omega比換衣服還勤,知道自己沒資格在意,可心臟還是像被人攥住了,疼得發(fā)緊。旁邊有人在議論,說那是剛轉(zhuǎn)來的藝術(shù)生,長得漂亮,信息素是甜甜的奶香味。
“你看張桂源對人家多溫柔啊,”有人笑著說,“看來這次是認(rèn)真的了?!?/p>
“可不是嘛,以前他接過誰的水啊……”
那些話像小石子,一顆接一顆砸進陳奕恒心里,濺起酸澀的水花。他低下頭,假裝系鞋帶,指尖卻在發(fā)抖,連籃球滾到地上都沒察覺。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周圍的喧鬧聲漸漸散去,陳奕恒才慢慢站起身,往宿舍樓走。路過操場邊的香樟道時,風(fēng)卷著落葉吹過來,迷了他的眼睛。
他抬手去揉,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突然涌了出來。
不是嚎啕大哭,就是止不住地掉眼淚,像心里有片積了很久的云,終于忍不住下起了雨。他蹲在樹底下,把臉埋進膝蓋,肩膀一抽一抽的,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有什么好哭的呢?
他又不是張桂源的誰。
他甚至連說喜歡的資格都沒有。
可心里那股委屈和酸澀,像潮水一樣涌上來,怎么都壓不住。他想起張桂源遞來的排骨,想起他在走廊里那句“走吧,去吃飯”,想起他看自己時那兩秒的停頓——原來都是假的,都是他自作多情。
“喂。”
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陳奕恒嚇了一跳,猛地抬頭,楊博文就站在面前,背著書包,下三白的眼睛里帶著點疑惑,還有點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
“你在這干嘛?”
陳奕恒慌忙抹了把臉,想擠出個笑,眼淚卻掉得更兇了:“沒、沒事,沙子迷眼睛了。”
楊博文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摸出包紙巾,遞給他。玫瑰味的信息素輕輕落在陳奕恒周圍,像層薄紗,把那些嘈雜的聲音都隔開了些。
“是因為張桂源?”楊博文忽然問,聲音很輕。
陳奕恒的哭聲頓了頓,咬著嘴唇?jīng)]說話,眼淚卻像開了閘似的,怎么都止不住。
楊博文也沒再追問,就那么站在旁邊,陪著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有點生硬:“左奇函說,不值得的人,哭了也沒用。”
陳奕恒吸了吸鼻子,抬頭看他,淚眼朦朧里,楊博文的側(cè)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清晰,沒什么表情,卻讓人覺得很安心。
“可是……”陳奕恒哽咽著,“我控制不住啊。”
就像控制不住喜歡他,控制不住看到他對別人好時的難過,控制不住這顆不爭氣、總在偷偷跳的心臟。
楊博文蹲下來,和他平視,下三白的眼睛里沒什么情緒,卻帶著種奇異的說服力:“那就哭吧,哭完就好了?!?/p>
陳奕恒看著他,忽然覺得沒那么難過了。他接過紙巾,擦了把臉,雖然還是委屈,眼淚卻慢慢止住了。
風(fēng)又吹過來,帶著點茉莉香,還有楊博文身上的玫瑰味,遠(yuǎn)處的雪松味好像被吹散了,淡得幾乎聞不到。
陳奕恒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帶著點哭腔:“你還挺會安慰人的嘛?!?/p>
楊博文的耳尖紅了紅,站起身:“走吧,回去了,晚點名要遲到了?!?/p>
陳奕恒點點頭,跟著他站起來,腿有點麻,踉蹌了一下,被楊博文扶了一把。指尖碰到一起時,還是那熟悉的涼意,卻讓人覺得很踏實。
兩人并肩往宿舍樓走,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緊緊挨在一起。陳奕恒看著地上的影子,忽然覺得,就算沒有雪松味,茉莉香和玫瑰香,好像也能走得很遠(yuǎn)。
至于那顆還在偷偷跳的心臟……
陳奕恒摸了摸胸口,算了,先讓它休息會兒吧。